龙族:重燃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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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二年度自由一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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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在芝加哥机场平稳降落,一行人换乘了熟悉的cc1000次快车,在夜色中穿过茂密的森林,最终抵达了隐藏在群山之中的卡塞尔学院。

月台上,已有数人等候。为首的昂热校长,他身旁的副校长。以及,老唐,他现在也在学院担任炼金术教授。

“欢迎回来,孩子们。” 昂热校长微笑着迎上前,目光首先落在路明非身上,随即转向他身旁的白霁霄和粟绾,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感慨。他主动向白霁霄伸出手,“白先生,真想不到……我们会在这样的情境下,以这样的身份再次见面。”

白霁霄伸出手与昂热握了握,脸上也带着一丝奇妙的感慨,微笑道:

“昂热校长,世事难料。确实没想到。也多谢校长之前在擂台上的……关照了。”

一旁的副校长立刻挤眉弄眼地插话:“得了吧!分明是咱们白教授手下留情,演得一手好戏!不然昂热你这把老骨头,怕是真要交代在擂台上了!哈哈哈!”

众人闻言,想起当时擂台上白霁霄那“重伤垂死”却最终“惨胜”的表演,都不由得会心一笑。

连昂热自己都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坦然承认:“确实,若非白先生有意相让,我恐怕很难全身而退。”

路明非看着这其乐融融的景象,心里也松了口气。他拍了拍老唐的肩膀,很自然地把任务甩了过去:

“老唐,你也是‘老资格’了,小白和绾绾就交给你了!带他们熟悉熟悉学院环境,安排一下住宿什么的!”

老唐笑着应承下来:“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小白,许久不见。粟绾小姐,初次见面,叫我老唐就行,跟我来吧。我们先去安顿下来。”

路明非、楚子航、凯撒又和昂热校长他们闲聊了几句,便迫不及待地各自去找自家的女朋友了——绘梨衣、夏弥和诺诺想必也等急了。

老唐则领着白霁霄和粟绾,漫步在卡塞尔学院充满欧洲古典风情的校园里。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远处传来学生们的喧闹声,一切都充满了宁静而富有生机的气息。

粟绾看着一副教授做派模样的老唐,开口调侃,“老唐,演的挺像的,还跟我说初次见面,现在都混成炼金术教授了。”

“这不是为了完成老板的任务嘛,可不得装成第一次见面嘛。” 老唐边走边说,语气随意,“现在在这儿混个教授当当,教点炼金术的基础玩意儿。” 他指了指周围,“这里还不错,挺适合……养老的。”

白霁霄眼神中也有些许恍惚,轻声道:“说起来,真是世事难料。万载岁月,诸多牵扯,没想到你我会有机会,在这样的地方,以这样的身份共事。”

老唐闻言,也收敛了些许玩笑的神色,目光投向远方,带着历经沧桑后的释然:

“是啊,想想以前……为了活下去,带着康斯坦丁东躲西藏,或者为了力量和责任彼此算计……再看看现在。”

老唐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那些打生打死、争权夺利的岁月,现在回头看去,真像一场模糊的旧梦。如今能这样平静地走在阳光下,教教书,看看年轻人折腾,倒也不错。过去的,就让它付诸笑谈吧。”

白霁霄深深地点了点头,握紧了身旁粟绾的手:“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此刻……是新的开始。”

粟绾能感受到两人话语中那份沉重的过往和此刻的释然,她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只是用温暖的手心回应着白霁霄。

老唐带着他们来到一栋看起来颇为精致的公寓楼。“喏,这就是学院的情侣宿舍,条件还不错。” 他一边引路一边介绍,“路明非和绘梨衣住那边,楚子航和夏弥小师妹在隔壁,凯撒和陈墨瞳在另一边。你们俩的宿舍也在这层,刚好空着一间。”

粟绾这是兴奋的打量着新的住所,看脸上洋溢的笑容,似乎很满意。

老唐帮忙把两人简单的行李搬进房间。宿舍是标准的套间,有独立的卧室、客厅和卫生间,装修温馨舒适。

白霁霄看了看环境,问道:“老唐,你没住在这里吗?”

老唐摆摆手:“我不住这儿,这是情侣公寓。我和康斯坦丁,就住在路明非那废柴以前住的宿舍里,现在跟另外一个……嗯,挺有趣的‘废柴’做室友。那家伙最近不知道忙什么去了,神出鬼没的,以后有机会再介绍你们认识。”

安顿好行李,老唐又热情地带着两人去了学院的餐厅,特意点了卡塞尔学院的特色菜——德国猪肘子。

“来来来,尝尝这个!算是学院的‘特产’了!” 老唐熟门熟路地介绍着,“虽然跟国内的酱猪肘子比不了,但味道确实不错,挺实在的!”

三人围坐一桌,吃着分量十足的猪肘,喝着冰镇的啤酒,聊着学院里的趣事和未来的课程安排。

阳光透过餐厅的玻璃窗照进来,暖洋洋的。对于白霁霄和粟绾来说,这充满烟火气的平凡一天,是他们崭新人生的真正开端。

而对于老唐,以及那些隐藏在这座学院里的其他“非人”存在而言,这样的平静与日常,又何尝不是一种曾经奢望的救赎。

另一边,路明非自然是欢天喜地、屁颠屁颠地跑去找他的绘梨衣了,两人久别重逢,少不了些腻腻歪歪、你侬我侬的画面,暂且不表。

而凯撒和楚子航,虽然也各自去见诺诺和夏弥,但心思却都不那么单纯。

凯撒虽然已经毕业,但作为学生会的前任会长,他对这个自己一手带领走向辉煌的社团依然抱有深厚的感情。此刻,他正坐在学生会总部那间熟悉的、充满意大利奢华风格的办公室里,揉着眉心,听着几位现任骨干成员的诉苦。

几位学生会的骨干,比如负责战略策划的维纳斯、掌管财政的约翰逊,以及新任不久但压力山大的代理会长,正围着凯撒,脸上写满了忧愁。

“会长,”他们还是习惯这么称呼凯撒,“您得想想办法啊!” 约翰逊哭丧着脸,“路明非现在明确在狮心会那边,楚子航还没毕业,再加上夏弥……今年的自由一日,我们学生会还怎么打?这简直是地狱难度!”

维纳斯抱着手臂,眉头紧锁:“战术层面上几乎无解。路明非的全面性,楚子航的极致攻坚,夏弥的美貌……我们这边,能拿得出手的顶级战力,几乎断层了。除非……”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凯撒:“会长,您能不能……再申请留级一年?”

凯撒闻言,嘴角微微抽搐,优雅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无奈。

他揉了揉眉心:“留级?以什么理由?‘为了帮助学生会在自由一日获胜’?校董会不会批准的,校长第一个会把我踢出校门。”

凯撒看着眼前这些曾经跟着他叱咤风云的部下,叹了口气,试图安抚,“各位,胜负乃兵家常事。即使今年失利,也并不意味着学生会的没落……”

“但那会是耻辱!绝对的耻辱日!” 一个热血沸腾的二年级骨干喊道,“在会长您刚毕业的第一年,我们就被狮心会碾压……这以后在学生面前都抬不起头了!”

凯撒看着群情激奋的下属,感到一阵头痛。他何尝不想看到学生会继续保持辉煌?但现实是,顶尖战力的差距,不是靠热情和战术就能轻易弥补的。

诺诺对此倒是毫无兴趣,她靠在窗边,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红发,对会议室里的愁云惨淡漠不关心。

当年凯撒做会长时她都没怎么掺和,更别提现在了。在她看来,反正路明非那衰仔师弟肯定不会接任学生会,明年楚子航一毕业,狮心会会长的位置八成是路明非的,学生会这边……自求多福吧。

与此同时,狮心会总部。

气氛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副会长兰斯洛特和会长助理苏茜,正有条不紊地向楚子航汇报着今年自由一日的准备情况。两人的脸上都带着轻松甚至有些期待的笑容。

“会长,手续都办妥了。今年我们的优势……太大了。” 兰斯洛特微笑着说,“凯撒毕业,学生会群龙无首。而我们这边,有您,还有路明非……说实话,我实在想不出学生会拿什么跟我们抗衡。”

苏茜也点头附和:“是的,不少会员已经开始提前讨论自由一日后的庆功宴该在哪里举办了。大家士气很高。”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文件,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似乎对这场看似毫无悬念的较量并不太关心。

就在整个学生会活动室被悲观气氛笼罩之时,门被“哐当”一声推开了。

“哎呀呀,看看你们这副样子!” 芬格尔大大咧咧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天还没塌呢,就这么垂头丧气?不就是个自由一日嘛!”

代理会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芬格尔师兄,你说得轻松!对面可是有路明非和楚子航!你告诉我们怎么赢?”

芬格尔嘿嘿一笑,掏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看起来像是正式文件的纸张。他“啪”地一声将纸拍在桌子上,下巴微抬,语气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慌什么慌?师兄我早就安排妥当了!大家把心放回肚子里!今年的自由一日,我们学生会,绝对爆杀对面!”

他环视一圈目瞪口呆的众人,继续口出狂言:

“路明非算什么东西?楚子航又算得了什么东西?只要我芬格尔略微施展一点微不足道的手脚,绝对把他们俩按在地上摩擦!”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我信你个鬼”。

维纳斯忍不住质疑:“芬格尔师兄,你又想出了什么损招?别指望着打舆论战,这可是要真刀真枪的上的。”

面对众人的怀疑,芬格尔也不生气,慢条斯理地展开那张纸,指着末尾的签名处:“喏,看清楚咯!落款人是谁?”

众人好奇地围拢过去,目光迅速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最终定格在文件的末尾——

落款人签名:上杉绘梨衣。

旁边还有一个用红笔画的小小鸭子图案。

会议室里瞬间一片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凯撒的瞳孔微微收缩,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芬格尔。

芬格尔得意洋洋地解释道:“你们不在的这几天,师兄我略施小计,用一盒绘梨衣最爱的五目炒饭,成功让她在这份《卡塞尔学院学生会会长任职同意书》上签了字,画了押!”

他指着文件上某个条款:“看清楚这里!只要现任学生会核心成员超过三分之二投票通过,这份任命即刻生效!也就是说——”

芬格尔双手叉腰,发出了反派般的笑声:

“哇哈哈哈!只要你们现在投票通过,绘梨衣,就是我们学生会,无可争议的、合法合规的新任会长!路明非面对绘梨衣,他敢动手吗?他舍得动手吗?他配动手吗?绝对是被爆杀的命啊!”

短暂的寂静之后,学生会办公室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天才!芬格尔学长你真是个天才!!”

“我们有救了!学生会有救了!!”

“自由一日!我们要翻身了!”

凯撒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震撼和一丝对路明非的“愧疚”,第一个举起了手,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又带着点古怪的笑容:“我,前任会长凯撒·加图索,赞成此项任命。”

“赞成!”

“赞成!”

几乎是瞬间,所有在场的学生会骨干全数举手同意,速度快得惊人!

没有任何悬念,这项“任命”以惊人的速度全票通过。刚才还愁云惨淡的学生会活动室,瞬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仿佛胜利已经唾手可得。

几个家世丰厚的骨干,比如来自某个银行家族的成员,已经迫不及待地掏出自己的信用卡或支票簿,塞到芬格尔手里:

“师兄!一点心意!务必笑纳!”

“后续的活动经费,我们全包了!务必让绘梨衣会长……呃,保持心情愉悦!”

“五目炒饭管够!不!我们要给她建个专属厨房!”

芬格尔自然是来者不拒,笑眯眯地将各种卡和支票塞进自己仿佛无底洞的口袋里,嘴里还念叨着:“都是为了学生会,都是为了集体的荣誉嘛,嘿嘿……”

而此刻,在校园的另一角,正和路明非手牵手散步、分享着一盒新口味薯片的绘梨衣,对这一切茫然无知。她只是依稀记得,前几天芬格尔师兄,送来了一盒特别好吃的炒饭,说是学院什么活动,签名就可以免费领取。她还觉得有点可惜,当时明非不在,没能一起分享呢。

与学院内部因“自由一日”即将到来而涌动的、带着青春胡闹色彩的暗流相比,位于卡塞尔学院地底深处、戒备森严的“冰窖”之中,气氛则要凝重和压抑得多。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旧纸张和精密电子设备散发的特殊气味。

巨大的环形屏幕墙上,正以惊人的速度滚动着来自全球各地,尤其是美国本土的数据流、新闻摘要和经过诺玛初步筛选的异常事件报告。其中,“僵尸”、“不明生物”、“活死人”等关键词被高亮标出,触目惊心。

执行部部长施耐德教授坐在轮椅上,覆盖着半张脸的呼吸面罩下发出沉重而规律的嘶鸣。他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些混乱的信息,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他的手指焦躁地敲击着轮椅的金属扶手,发出沉闷的“嗒、嗒”声。

曼施坦因教授,站在一旁,光亮的脑门上反射着屏幕的冷光,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深深的忧虑。他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还带着余温的初步分析报告。

“情况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施耐德。”民众目击到‘行尸走肉’般异常个体的报告频率,没有降低,反而在几个特定区域有小幅攀升。恐慌正在社交媒体上以非线性的方式蔓延,虽然各国政府和我们的人都在尽力控制和引导舆论,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施耐德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野兽低吼的声音:“规律呢?诺玛分析出任何可供追踪的规律了吗?活动范围?时间?目标选择偏好?”

曼施坦因沉重地摇了摇头,将报告递到施耐德面前:“这就是最让人不安的地方。没有规律,或者说,以我们目前掌握的数据,无法识别出任何有效的模式。它们随机出现在城市、乡村、荒野,时间从白天到黑夜,目标似乎也完全是随机的。这不像我们已知的任何一位龙王复苏时,会展现出的那种带有强烈目的性和领地意识的征兆。”

曼施坦因,指着报告上的一行结论:“诺玛的综合评估等级目前维持在‘高危观察级’,但备注是‘异常扩散模式与已知龙族活动范式匹配度低于7%’。校董会那边的意见也是倾向于……更进一步的观察,暂不升级响应等级。”

“观察?又是观察!” 施耐德猛地一拍扶手,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破音,引得呼吸面罩一阵急促的鸣响,“等到这些东西成群结队地出现在时代广场,或者冲进某个核电站,我们再行动就晚了!这绝对是龙族的阴谋!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东西!”

曼施坦因理解施耐德的愤怒和急迫,他自己也同样忧心忡忡。但他必须保持冷静:

“我明白你的担忧,施耐德。但校董会的顾虑也有道理。如果我们现在大规模调动执行部精锐,甚至申请军方协助,进行地毯式搜查,很可能打草惊蛇。对方隐藏在暗处,我们甚至不知道‘蛇’到底是什么。一旦我们的行动被对方察觉并利用,很可能反而会落入圈套,被引导向错误的方向,甚至……引发更广泛的恐慌和冲突,那才是真正的万丈不复之地。”

他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我们现在就像在雷区里走路,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校董会只批准了小股、高度精英化的执行部专员,以完全隐蔽的方式进行暗中调查。收集样本,分析成分,追踪源头……这是我们目前唯一被授权,也是风险相对可控的做法。”

施耐德沉默了,他何尝不明白曼施坦因和校董会的考量。但看着屏幕上那些零星却持续不断的报告,想象着可能隐藏在幕后的、足以操控这种“随机”混乱的可怕意志,一股无力感和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他的心头。

冰窖中陷入了沉寂,只剩下设备运行的轻微嗡鸣和施耐德教授沉重的呼吸声。

两位教授,一位代表着学院的暴力执行机构,一位代表着秩序与理性,此刻却共同被一种未知的、弥漫在空气中的威胁所困扰。

压抑的氛围被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打破。昂热校长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老唐和白霁霄。施耐德和曼施坦因教授立刻起身相迎。

“校长。” 两位教授齐声问候,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昂热身后的两人。

老唐他们还算熟悉,是那位炼金术造诣极高的新晋教授。

而白霁霄,这位刚刚以“教授”身份加入学院的、曾在擂台上“击败”昂热的年轻人,则带着一种让他们捉摸不透的神秘感。

“情况我听说了,” 昂热直接切入主题,示意众人坐下,目光投向巨大的环形屏幕,“把你们分析的结果,以及遇到的困惑,再详细跟唐教授和白教授说一下。”

施耐德操控轮椅,调出了数据汇总和诺玛的分析报告,用他那带着呼吸面罩杂音的沙哑声音,将“僵尸”目击事件的随机性、无规律性以及校董会倾向于保守观察的立场再次阐述了一遍。曼施坦因则补充了心理学和社会影响层面的担忧。

老唐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眉头紧锁,仔细聆听着每一项数据。他对于火焰与金属的权柄了如指掌,对于这种涉及生命形态扭曲、看似毫无物质层面逻辑可言的现象,却感到十分陌生。他最终摇了摇头,坦诚道:

“很抱歉,校长,两位教授。从炼金术和能量扰动的角度,我看不出任何头绪。这种行为……不符合我所知的任何龙族活动模式。它太混乱,太……没有目的性。”

老唐作为青铜与火之王,更习惯于有迹可循的法则与创造,而非这种混沌的、指向不明的扩散。

众人的目光随即落在了白霁霄身上。

白霁霄安静地听着,那双清澈的眼眸扫过屏幕上滚动的数据和那些模糊的、经过处理的目击现场照片。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仿佛在遵循某种古老的节拍。片刻后,他缓缓开口:

“这不是随机的混乱,也不是为了制造恐慌。”

他迎上施耐德和曼施坦因疑惑的目光,说出了让在场除昂热和老唐外所有人都心头一凛的判断:

“这是一种祭祀。”

“祭祀?” 曼施坦因教授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白教授,你的意思是……这死侍是祭品?可这完全不符合任何已知的龙族祭祀仪轨!无论是文献记载还是我们发掘出的遗迹,龙族的祭祀通常围绕着特定的龙文、地脉节点或重要的象征物进行,充满了严苛的规则和目的性,绝不是这种……漫无目的的扩散。”

施耐德也嘶哑地追问:“目的是什么?谁在主持这场祭祀?”

白霁霄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仿佛穿透了冰窖厚重的墙壁,看到了某种古老的、残酷的景象:

“这不是为了取悦神明,也不是为了祈求力量。这种以自身血脉或生命作为代价,无序播撒的行为……在非常古老的记载中,只预示着一件事。”

白霁霄的声音低沉下来:

“预示着一位龙王……即将陨落。并且,是自愿的。”

“其目的,通常有两个可能。一是,这位自愿赴死的龙王,试图用自己最后的生命和权柄,唤醒某个沉睡的、更古老或更强大的存在。二是……它自愿被同族的另一位龙王……吸收、融合。”

冰窖内一片寂静,只剩下设备运行的微弱噪音。

曼施坦因教授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自愿陨落?为了唤醒更强存在或被同族融合?白教授,这……这太不可思议了!我们从未在任何龙族史料,包括最隐秘的禁忌文献中,看到过类似的记载!你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施耐德也死死盯着白霁霄,呼吸面罩下的气流变得更加急促,显然这个推断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昂热校长和老唐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他们当然明白,白霁霄能做出如此判断,绝非源于什么“古籍”,而是源自他万载之前作为龙族至高“大祭司”的身份,对龙族最深层、最隐秘的仪式与传承的本能认知。那是铭刻在灵魂里的知识。

白霁霄神色不变,早已准备好了说辞。他迎着两位教授质疑的目光,语气平和而肯定:

“并非所有古老的智慧,都记录在学院图书馆或秘党的档案室里。”

他轻轻抬手,指向东方,“在我早年在东方游历,研习一些极为冷僻、甚至被视为荒诞传说的古籍注疏和地方志异时,曾看到过关于类似现象的零星记载和推测。那些记载模糊而隐晦,将其描述为‘星坠而群魔舞’,‘甘愿献祭己身,以求祖灵归来或兄弟合一’。当时只以为是古人牵强附会的想象,但结合眼下这毫无逻辑可言的扩散模式,以及其中蕴含的那种……近乎‘奉献’而非‘掠夺’的诡异感觉,我认为,那种古老记载中的推测,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曼施坦因和施耐德面面相觑,虽然眼中仍有疑虑,但白霁霄的推断逻辑清晰,并且为这无法理解的混乱提供了一个看似合理的、 极其骇人听闻的解释方向。

如果真是这样,那意味着一位龙王正主动走向死亡,而其目的,是为了创造一个更可怕的怪物,或者成就一个更强大的同类!

这背后的含义,让两位身经百战的教授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昂热校长适时地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沉稳,带着决断:

“无论是哪种可能,情况都比我们预想的要严重和复杂得多。曼施坦因教授,施耐德教授,立刻将白教授的分析作为最高优先级假设,提交校董会,并纳入诺玛的推演模型。我们需要重新评估风险,调整侦查策略。”

他看向白霁霄和老唐:

“两位教授,恐怕还需要你们更多的智慧。我们需要知道,如何识别这场祭祀的主持者,以及……如何阻止它,或者在无法阻止的情况下,如何应对那个可能被‘唤醒’或‘融合’出来的东西。”

白霁霄,他向前一步,指尖虚点着屏幕上那些无序扩散的红点:“校长,两位教授,请容我补充一点。即便是祭祀,这些死侍也不该如此……漫无目的地游荡。”

“死侍没有灵魂,是傀儡,但它们依然保有最低级的猎食与趋奉本能。它们现在的状态,不像是被上位者精准操控的军队,更像是……自发、盲目的飞蛾。”

他略微停顿,让这个比喻沉入听众的心底,然后伸出两根手指:

“对此,我有两个推断。第一,祭祀场所本身是‘游荡’的,是一个不断变换坐标的锚点,导致它们只能无规则地地毯式搜索。第二,也是我更倾向的——祭祀场所是固定的,但被极其高明的力量‘隐藏’了起来。它们只知道目标在美国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却找不到那精准的坐标,或者说,有一股力量在阻碍它们,让它们根本无法抵达核心区域。这才导致了它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徘徊,数量不断累积。”

施耐德教授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骤然握紧,金属发出轻微的呻吟。他嘶声道:“第一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一个龙王的祭祀场,能量反应必然惊人。如果它是移动的,我们的卫星、各地的监测点不可能毫无察觉。那不是一个可以随意隐藏的灯塔。”

“我赞同您的判断,教授。”白霁霄微微颔首,神情肃穆,“所以,结论只能是后者——那个祭祀场被隐藏了,隐藏得如此之深,如此之完美,以至于不仅骗过了我们的眼睛,连它自己召唤而来的这些‘信徒’……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这个结论让冰窖内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几度。一个连参与者都无法找到的祭祀?这是何等诡异而强大的力量?

曼施坦因教授光洁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下意识地擦拭着眼镜。

昂热校长沉默着,眼神锐利如刀,似乎在权衡着每一个可能性带来的后果。

看着众人愈发紧绷的神色,白霁霄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安抚的意味,但那内容却丝毫无法让人放松:

“校长,各位教授,倒也不必过度紧张。首先,从目前这些死侍的数量和活跃程度来看,真正的‘祭祀’远未开始,这还只是序幕。其次,即便祭祀开始了,无论其目的是‘唤醒’还是‘融合’,都需要时间来汇聚力量、完成仪式。据我保守估计,这个过程至少需要半年。”

白霁霄的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些代表死侍的红点,语气变得冷硬了些:“对于这些东西,执行部的专员们不必留手。它们只是被吸引而来的、无足轻重的‘观众’,是仪式外围的消耗品。安排人手,开始清理这些‘垃圾’吧。它们的数量,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只会不断增加。”

“而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集中精力,破解那三本《帝王本纪》。远古的智慧或许能为我们指明方向,揭示这个隐藏祭祀场的真面目,甚至预判其主持者的身份和目的。”

白霁霄轻轻呼出一口气,带着一丝预料之中的麻烦神情:“只不过,要安心破解那三本书,我们恐怕还得先和校董会……好好扯皮一番。我虽然刚来学院,却也在路明非他们的口中听到了不少学院与校董会的矛盾”

昂热校长闻言,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他摩挲着西装袖扣上那枚世界树的徽记,眼神里带着惯有的、准备与老对手们周旋的锐利。

“是啊,白教授。许多困扰我们已久的未解之谜,或许真的能在那些古老的纸张中找到线索。只不过,想要安心做学问,我们总是得先陪校董会那些手握预算和权限的老爷们,再打一场没有硝烟的嘴仗。”

“咳”白霁霄恰到好处地轻咳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自己身上。他脸上带着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微笑,目光扫过昂热、曼施坦因和施耐德。

“昂热校长,以及各位教授,容我提醒一下,那三本《帝王本纪》,从法律和世俗意义上讲,是我的私人物品。更准确地说,是我未婚妻粟绾的嫁妆。”

“如果各位教授,以及学院里其他秉持着纯粹学术之心的同仁,愿意以朋友的身份,来我与绾绾的家中做客,顺便观摩、研究这些古籍,我和绾绾自然是敞开大门,欢迎之至。”

白霁霄摊开手,做出一个邀请的姿态,语气真诚,“学术交流,互相启迪,本是美事一桩。”

而后话锋随即微妙地一转,带着一丝不容侵犯的意味:“但前提是,这是基于我个人意愿的分享,而非上交。它们是属于我的私人财产,这一点,还希望诸位明确。”

曼施坦因教授和施耐德教授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这两位在学院权力结构中浸淫多年的人精,瞬间就明白了昂热和白霁霄这一唱一和背后打的哑谜——他们根本没打算走官方程序把那三本书“上交”给学院资产库!

理由再充分不过:昂热校长并未赢得擂台赛,真正的胜者是这位当时还并非学院成员的白霁霄。如今白教授加入学院,他的私人藏品,自然不受校董会的直接管辖。这番说辞,就是为了在学术研究的同时,彻底绕开校董会那套繁琐且充满掣肘的流程。

曼施坦因教授立刻推了推眼镜,脸上堆热情:

“白教授太客气了!您年轻有为,学识渊博,我们是一见如故。等您和夫人安顿下来,我们一定择日登门拜访,一是祝贺乔迁,二来嘛,也是真心希望能有机会近距离观摩一下那传说中的古籍,进行一些……纯粹的学术探讨。”

施耐德教授那隐藏在呼吸面罩下的嘴角似乎也微微动了一下,嘶哑的声音响起,言简意赅:“一定拜访。”

这简短的表态,同样充满了支持意味。作为同僚,去同事家里参观他的私人收藏,合情合理合法,你校董会的手再长,也管不到教授们的私人社交。

白霁霄从善如流,笑容更加和煦:“欢迎之至。如果学院里其他对龙族古文、历史感兴趣的教授们也愿意一同前来交流,我和绾绾同样扫榻相迎。大家一起讨论学术,碰撞思想,岂不快哉?” 他这话等于向整个卡塞尔学院的教授阶层发出了“私人研究邀请”,将可能的阻力化为了更广泛的助力。

在听完白霁霄这番滴水不漏的安排,明确了研究路径且规避了最大麻烦之后,曼施坦因和施耐德心中那块关于程序正义的大石终于落地。

与此同时,被强行压抑了许久的好奇心与学术热情,如同火山般喷涌而出。他们本来就对那三本牵扯了无数秘密的《帝王本纪》好奇得要命,之前只是被接连的事件和校董会的压力按捺住了。

现在好了,路已铺平,障碍已扫清!

至于立刻通知其他教授?比如那些同样眼巴巴等着古籍的文史系老学究?

放屁!

曼施坦因和施耐德几乎在同一瞬间达成了无声的共识。

白教授的公寓能有多大?那些家伙等这三本书眼睛都快等绿了,现在要是走漏风声,呼啦啦一群人涌过去,哪里还轮得到他们两个先睹为快?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道理,执行部部长和风纪委员会主席可是懂得很!

昂热校长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上露出了老狐狸般的满意笑容。他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带,说道:“既然目前的方向已经明确,暂时也没有更多线索,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白教授,唐教授,我们就不打扰执行部的工作了。”

说着,他便带着老唐和白霁霄,步履从容地离开了气氛依旧凝重但目标已清晰的冰窖。

厚重的金属门刚一闭合,曼施坦因教授几乎立刻就转向了施耐德,语气带着难以抑制的急切:“施耐德,我这就通知古德里安!我们……我们晚一点,等白教授他们安顿得差不多了,就立刻去拜访!” 他仿佛已经能看到那泛黄书页上神秘的龙文在向他招手。

施耐德教授操控轮椅转向控制台,一边通过诺玛向全球执行部专员下达“发现异常死侍,格杀勿论”的明确指令,一边用他那嘶哑的嗓音回应曼施坦因,语气罕见地带着一丝……急促。

“礼物!” 施耐德强调道,呼吸面罩喷出一股急促的白汽,“白教授和白夫人是中国人,初次登门,又是观摩如此珍贵的藏品,不能空手去。需要准备合适的礼物。” 他甚至已经开始在脑海里筛选清单——茶叶?瓷器?还是某种珍贵的炼金材料小玩意儿?

曼施坦因一愣,随即猛拍自己光亮的脑门:“对对对!礼物!你看我这脑子,光顾着书了!我们现在就去准备!必须挑一份既显诚意又不显俗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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