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方向前所未有的明确。
重案组的全部资源，瞬间聚焦于那个照片中的“幽灵男人”——身高约一米八，体格健壮，习惯性戴鸭舌帽，穿着带有独特（但目前仍未完全清晰）标志的深色外套，虎口处可能有暗红色纹身，抽特定品牌的冷门外烟。
技术队的工作室里，键盘敲击声密集如雨。照片中提取出的男人侧面轮廓和背影，被输入到全市的天网监控系统和人像比对数据库中，进行海量筛查。虽然正脸缺失，但体型、步态、衣着特征依然是强大的筛选器。
老谭带着烟店老板老王回来了。在侧写专家的帮助下，一张略显模糊但特征点清晰的嫌疑人模拟素描被绘制出来——鸭舌帽檐下的下半张脸，线条硬朗，下颌角分明，嘴唇紧抿。老板盯着素描，不太确定地点点头：“有点像……主要是感觉，那股子阴沉的劲儿有点像。”
“纹身呢？颜色和图案能再回忆一下吗？”老谭追问。
老板苦着脸努力回想：“红乎乎的……在虎口和手背连接那块儿，好像……不是个完整的图，像是一团火苗？或者……一道裂口？真的就晃了一眼，记不清了警官。”
一团火苗？一道裂口？暗红色？
这些信息被立刻补充进嫌疑人的特征库。
陈锐那边对张伟通讯和财务的调查却陷入了僵局。张伟的人际关系简单到近乎孤僻，最近没有大额资金流入，通讯记录也干净得很，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外卖的。他就像一个潜藏在城市阴影里的独狼，默默地窥视着别人，直到自己被更凶猛的猎食者盯上。
“头儿，这家伙就是个纯粹的窥私癖，目前没发现勒索的迹象。可能……他就是单纯享受这种偷拍刺激，结果不小心拍到了要命的东西。”陈锐汇报时，语气有些无奈。动机的模糊，让凶手的行动显得更加不可预测和残忍。
季青站在巨大的电子屏幕前，上面正分屏显示着天网系统筛选出的十几个疑似目标的监控片段。时间设定在张伟失踪前后，地点以纺织厂为中心辐射开。
画面大多是夜晚，像素不高，人影模糊。
一个个片段快速闪过：醉汉踉跄而行、晚归的白领匆匆路过、流浪汉蜷缩在角落……
“停！”季青突然开口。
技术员立刻暂停画面。
其中一个来自纺织厂后方一条小巷的摄像头拍到的片段被放大。时间显示是去年11月25日晚，也就是张伟失踪大致时间段的深夜。
一个穿着深色外套、体型与目标相符的男人低着头，快步穿过小巷的监控范围。他戴着帽子，完全看不清脸，但行走的姿态稳健而快速，几乎没有任何多余动作。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肩上似乎扛着一个巨大的、沉重的黑色长条形包裹，看起来分量不轻。
“包裹……”老谭吸了口气，“大小……差不多。”
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那里面，极有可能就是摄影师张伟。
“追踪这个摄像头的下一个！”季青命令道。
技术员立刻调取相邻路口的监控。然而，那个男人就像一滴水汇入大海，在下一个路口神秘地消失了。他显然极其熟悉周边的监控盲区。
线索似乎又一次中断。
就在这时，法医实验室的电话打了过来，是关于那张残破纸片的。
“季队，有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发现。”法医的声音带着点疲惫，“我们对那张纸片进行了微量物证分析。纸质是一种相对高档的卡纸，通常用于名片、会员卡或者某些门票。上面的污渍成分复杂，主要是泥土、微生物分解物，还有……极其微量的口红印迹。”
“口红？”季青一怔。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对，而且是某种不易脱色的唇釉成分。颜色经过光谱分析，大概是……复古正红色。但由于样本量太少，污染严重，无法确定具体品牌。”
高档卡纸？复古正红色的口红印？
一个女性形象，伴随着这两个词，突兀地闯入了这个目前完全是男性主导的凶案视野。
这张纸片，是张伟身上的？还是凶手不小心遗落的？
如果属于张伟，一个孤僻的偷拍男性，身上带着带有女性口红印的高档卡纸，这本身就很奇怪。
如果属于凶手……
季青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烟店老板的话——“暗红色的纹身，像火苗又像裂口”。
暗红色。复古正红色。
这两个颜色之间，会不会存在某种联系？仅仅是巧合吗？
这张纸片，是另一个受害者的遗留物？还是某个关联者的信息？
它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瞬间让原本看似清晰的调查画面，荡漾开一层复杂而诡异的涟漪。
凶手的身影刚刚清晰了一点，此刻却又被笼罩上了一层新的迷雾。
季青凝视着屏幕上那个扛着沉重包裹、消失在夜色里的幽灵般的背影，缓缓开口：
“查一下张伟失踪前后，全市是否有其他失踪报告，尤其是女性。重点排查社会关系复杂、可能出入高档场所、喜欢使用正红色口红的女性。”
“另外，把嫌疑人虎口‘纹身’的特征和‘复古正红色’加入筛选条件。我要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纹身……”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