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天一声令下，气氛瞬间变得庄重起来。
他戴上厚手套，和助手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十二只处理好的鸭胚。
他们将特制的铁钩穿过鸭子的脖颈，一只接着一只，依次挂在烤炉顶部预留的钢筋挂钩上。
十二只鸭子在宽敞的炉膛内均匀分布，彼此之间留有足够的空间。
“关门！”
随着顾城天的一声低喝，王大锤亲自上前，抓着门把手，将那扇厚重的炉门缓缓关上。
轰的一声闷响，炉门与炉体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
那十二只承载着所有人希望的鸭子，被彻底隔绝在了那个炽热而神秘的世界里。
加工厂的院子里，此刻已经围满了人。
下溪村的村民，加工厂的工人，甚至连附近工地上的建筑工人，听闻消息都跑了过来。
大家屏住呼吸，盯着那座其貌不扬，却散发着神秘气息的砖砌烤炉。
林冒烟、王胖墩还有村里的一群小屁孩，是全场最坐不住的。
他们围着烤炉追逐打闹，不时地凑到烤炉边，把耳朵贴在滚烫的砖墙上，想听听里面的动静。
“冒烟，你闻到了吗？好香啊！”
王胖墩抽动着小鼻子，一脸陶醉。
随着炉内温度的升高，一股难以形容的香味，开始从烤炉的烟囱和门缝里飘散出来。
那是油脂在高温下被烤出的焦香，混合着果木燃烧时那特有的清甜气息。
两种香味完美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霸道的，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这股香味像一只无形的手，挠得在场所有人的心都痒痒的。
不少人都在下意识地吞咽着口水。
林建国、马大金这些合作社的核心成员，则显得有些紧张。
他们围在顾城天身边，看着他一会儿凑到炉门的小观察口往里看，一会儿又去调节风门，控制火候。
“顾工，怎么样了？里面情况还好吗？”
马大金忍不住问道。
顾城天没有回头，他的眼睛紧紧盯着观察口里那片跳跃的火光。
“别急，现在是第一阶段，叫焖烤。”
他像个经验丰富的大厨，开始向众人科普。
“这个阶段炉内温度不能太高，大概在一百八十度左右。”
“主要是用低温将鸭子体内的水分慢慢烤干，同时让腌料的味道进一步渗透到肉的深处。”
大约三十分钟后，顾城天直起了身子。
“好了，进入第二阶段，上色！”
他走到炉膛口，往里面添了几大块干燥的苹果木。
然后他将风门完全打开。
呼的一下，新鲜的空气涌入，炉膛里的火焰瞬间窜高了半尺。
炉内的温度开始急剧攀升。
“这个阶段需要高温，大概在两百二十度以上。”
顾城天解释道：“高温能让鸭皮里的脆皮水迅速发生焦糖化反应。”
“鸭子的颜色会从淡黄色，慢慢变成金黄色，最后变成漂亮的枣红色。”
“这个过程是最考验技术的。”
“火候稍微大一点，皮就焦了。火候小一点，颜色又上不去。”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院子里，所有人都被他的专业和专注所感染，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
又过了大约三十分钟。
那股香味变得愈发浓郁，愈发霸道。
甚至连村口那边的人，都闻到了这股奇异的香味，纷纷朝着加工厂这边走来。
顾城天通过观察口，仔细看了一遍炉内所有鸭子的成色。
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近乎宣告的语气大声说道：
“时间到！开炉！”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王大锤再次上前，戴上厚手套，他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在出汗。
他抓住滚烫的门把手，用尽全力猛地一拉！
轰——
一股肉眼可见的，夹杂着白色水蒸气的狂暴热浪，从炉膛里喷涌而出！
伴随着热浪的，是那股浓郁到极致的，几乎要让人窒息的香味！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股热浪和香味冲得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发出了一声惊叹！
只见那黑暗的炉膛里，仿佛挂着十二轮小小的，散发着诱人光芒的太阳！
十二只烧鸭整整齐齐地挂在挂钩上。
它们通体呈现出一种令人炫目的，油润的枣红色。
在炉内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琥珀般的光泽。
鸭皮被烤得紧紧绷起，表面泛起一层细小的，如同珍珠般的气泡。
一滴滴金黄色的鸭油正顺着饱满的鸭身缓缓滴落。
滴在下面滚烫的铁板上，滋啦一声，溅起一小撮油花，瞬间又化作一缕更香的烟雾。
那景象，那声音，那气味……
完美得就像一幅会动会响会散发香味的立体油画！
“成功了……”
顾城天喃喃自语，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颤抖。
他的助手拿着长长的铁钩，将第一只烧鸭小心翼翼地取了下来。
当那只完美的烧鸭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整个院子都沸腾了！
“我的天！太漂亮了！”
“这颜色，这香味，也太馋人了吧！”
顾城天将那只烧鸭放在了早已准备好的案板上。
他拿起一把锋利的菜刀。
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把刀和那只鸭子上。
顾城天没有说话，他只是轻轻地用刀背在饱满的鸭胸上敲了一下。
咔嚓！
一声无比清脆的碎裂声响彻全场！
鸭皮应声而裂，露出下面白嫩的，还在冒着热气的鸭肉。
一股混合着肉汁和油脂的白色蒸汽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带来了第二波更加猛烈的香味冲击！
顾城天没有停顿。
他手起刀落，一片连皮带肉的鸭胸被他精准地片了下来。
他没有吃，也没有给旁边早已垂涎三尺的林小燕和张琪。
而是用筷子夹起了那片还在滋啦冒油的鸭肉。
然后在全场所有人的注视下，稳稳地递到了早已等在案板前的林冒烟面前。
小姑娘仰着小脸，眼睛亮得像星星一样。
“冒烟，你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