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玄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与动摇,语气放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映溪,你为我们,为这大局,倾尽心血。
如今时局稳定,你想卸下重担,去看看这山河,去享受清闲,我们有何理由不允?甚至,我们或许比你更期待那样的日子。”
崔佑璋点头,笑容重新变得懒洋洋,却透着暖意:“就是。整天对着那些老头子勾心斗角,哪有跟着你去江南收租子、尝美食来得快活?
当然,王爷可能还得时不时处理一下从京城八百里加递过来的糟心事,不过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对吧?”他朝杨映溪眨了眨眼。
萧墨玄给了一个你休想的眼神,沉声道:
“映溪,你的心意我们知道了,只是就算你想功成身退,也得真的能找到放心接手眼定这些事务的人,才行得通啊。
你也说了,眼下一切顺利,咱们所有的计划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但也只是搭好了框架,你真放心把这些交到别人手中吗?万一他们无法真正领会你的意图,很可能就把你的心血付诸东流,你真舍得吗?”
水榭内陷入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帘栊的细微声响。酒香氤氲,与海棠的淡香交织在一起。
杨映溪垂眸,看着杯中晃动的琥珀色液体,心中百感交集。她以为的摊牌,是快刀斩乱麻的决绝,却没想到,换来的是一场更为深沉、更难以抗拒的羁绊。
他们不是来阻拦她的梦想,而是试图……加入她的未来。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再次扫过萧墨玄深邃的眼眸和崔佑璋带着期待笑意的脸。她明白这两个男人是不会轻易的放弃!而萧墨玄最后所说的,也确实是她心中的忧虑。
她虽然可以毫不犹豫的交出这一切,但是她也不希望自己,来到大虞朝这十几年的谋划,因为一着不慎而满盘皆输!
虽然那“功成身退”的念头依旧清晰,但那幅关于未来的画卷,似乎在不经意间,添上了新的色彩,强行加入了两道她无比熟悉的身影。
“此事……容我再想想。”她到底是松了口,虽没有立刻答应,却也不再是之前那般毫无转圜的拒绝。
萧墨玄与崔佑璋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和一丝微弱的希望。虽然不能让杨映溪感情的天平倾向他们之中的任何一方,但至少要先留下她,不管怎么样,只有一直在她身边,一切才都有机会。
萧墨玄重新执起酒杯,语气恢复了往常的从容:“无论你如何决定,秦氏商行,永远姓秦。它是你一手创立,该如何处置,由你心意。至于其他……我们来日方长。”
崔佑璋也笑嘻嘻地举杯:“对,来日方长!至少今天这寿星,得把这杯酒喝了吧?为了你的康复,为了你的生辰,也为了……干杯!”
杨映溪看着他们,终于,唇角缓缓漾开一抹真心的、带着些许无奈的浅笑。她端起酒杯,与两人轻轻一碰。
“好,为了……来日方长。”
玉杯轻撞,声音清脆,余韵悠长,仿佛敲碎了一层无形的冰壳,又仿佛开启了一段未知的、缠绕着情丝与羁绊的崭新旅程。暮春的风裹挟着海棠香气,吹拂着水榭中的三人,未来如何,谁又能断言呢?
但至少在此刻,那横亘在自由与深情之间的天堑,似乎不再那么难以逾越了。
杯盏轻碰的余音仿佛还在水榭中萦绕,那声“来日方长”既是一个暂时的妥协,也是一份沉甸甸的承诺。宴席的后半段,气氛微妙地缓和下来,不再有最初的紧绷,却也萦绕着一种心照不宣的、亟待梳理的复杂情愫。
酒阑人散,萧墨玄与崔佑璋并肩走出秦园。暮色四合,天边最后一抹霞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修长。
“她心防甚重,也并非铁板一块。”崔佑璋率先打破沉默,折扇在指尖转了一圈,语气恢复了平日几分玩世不恭,眼底却是一片清明,“今日能让她松这个口,已是不易。”
萧墨玄负手而立,望着远处渐次亮起的灯火,声音平静无波:“她忧虑心血付诸东流,此乃真情,并非全然推脱之词。秦氏商行与新政牵连太深,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可以洒脱放手,我们却不能,冒着让一切付诸东流的风险,放她离开!”
他顿了顿,侧首看向崔佑璋,目光锐利,“更何况,佑璋,你我之间,眼下也并非争风吃醋之时。首要之务,是让她心甘情愿地留下,或者说,让她愿意接受未来有我们的存在。”
崔佑璋嗤笑一声,带着点自嘲:“放心,我虽倾慕于她,却也知轻重缓急。若她当真一走了之,你我争个你死我活又有何意义?不过是两败俱伤,徒增笑话。”他收敛了笑意,正色道,“当务之急,是让她看到,她的抱负与心血,唯有在我们共同护持下,方能真正圆满,而她所求的安宁,我们也并非不能给予。”
萧墨玄微微颔首,这便是达成了共识。崔佑璋沉默了一会,
“墨玄,你有没有设想过,万一她一直不接受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怎么办?我总有一种感觉,她认为在她的私人生活领域里,男人代表的一种麻烦?!”
“麻烦?!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萧墨玄有些疑惑。
崔佑璋苦笑一下,“你没发现吗?她对世俗所谓的女人的所谓天职,都很不屑一顾吗?”
“本王,倒是没机会和她聊过这些!展开说说……”
“咱们觉得,女人嘛,只要为夫君打理好后宅,照顾好家中的老人和孩子,让夫君能心无旁骛的忙于自己的经济仕途!咱们都觉得理所当然!但是你觉得你有这个自信,让她愿意为了你过这样的生活吗?”
崔佑璋的话,让萧墨玄陷入了沉默当中,他还真没有深入的想过这些;看他陷入了一种迷茫的状态,崔佑璋提醒道:“墨玄,如果你要是没有深思过这个问题,你还是想清楚了再决定是不是要加入她未来的生活!”
萧墨玄一挑眉:“难道你想过?!”
“当然,我是那种盲目的人吗?我肯定是想过之后,才向她表明心意的!”
“那你……”
“没有遇到她之前,我也觉得那些都是理所当然,但是如今我遇到了她,我不这么认为了,如果我要求她按照世俗的标准来做我的妻子,那我的喜欢对她来说确实一文不值!
在我这里,她可以自由的做自己!”
萧墨玄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兄弟,他第一次真切的感觉到,在自己的这个兄弟面前,他好像真没有太大的胜算与优势!他也应该仔细的想想,他到底想要一个怎样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