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北郊,法兰西公社第一装甲师驻地,圣康坦平原训练场。
1938年6月5日,上午。
初夏的阳光毫无遮拦地洒在广袤无垠的训练场上,将干燥的土地烤得发烫。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柴油废气、尘土以及一种钢铁与汗水混合的、独属于军营的气息。
远方,隐约传来坦克发动机的轰鸣、炮弹爆炸的闷响以及训练口令的呐喊,构成了一幅紧张而充满力量的画面。
一支由三辆军绿色涂装的潘哈德178装甲车组成的车队,扬起一路烟尘,驶入了戒备森严的师部驻地。
玛格丽特、路易和薇薇安从中间那辆车的后座下车。三人都换上了适合野外活动的便装式军服(玛格丽特和薇薇安是剪裁合体的卡其色衬衫和长裤,路易则是标准的军官野战服),戴着遮阳的军帽。
第一装甲师师长德拉特尔·德塔西尼将军,一位身材高大、面容刚毅、带着骑兵军官特有的硬朗气质的老将,早已率领师部主要军官在指挥部门前迎候。他快步上前,向玛格丽特等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卡隆主席同志!波拿巴上校!特莱姆森上校!欢迎莅临第一装甲师视察!”德拉特尔将军的声音洪亮有力。
“德拉特尔将军,辛苦了。”玛格丽特回以军礼,目光锐利地扫过将军和他身后那些肤色黝黑、眼神坚毅的军官们,“直接去训练场吧,我们要看看部队的真实状态。”
“是!主席同志!请随我来!”
没有过多的寒暄,一行人直接登上了几辆敞篷的吉姆西ccKw军用卡车,驶向正在进行实兵实弹演练的核心区域。
车队停在一处地势稍高的观察所。玛格丽特拿起望远镜,望向下方烟尘滚滚的训练场。
眼前的景象极具冲击力。
数十辆涂着公社三色圆徽的坦克和装甲车,正以高速进行战术机动演练。主力是轻捷迅猛的索玛S-35中型坦克(装备47mm炮),它们如同猎豹般在旷野上奔驰、急停、转向,协同作战。
穿插其间的,是数量更多、体型更小的雷诺R-35\/40轻型坦克(装备37mm炮),它们负责侦察、袭扰和掩护步兵。
更远处,是公社装甲力量的脊梁——数量虽少但威力强大的夏尔b1 bis重型坦克,它们庞大的身躯和厚重的装甲(正面60mm以上)给人以强烈的安全感,那门独特的车体75mm短管榴弹炮和炮塔47mm反坦克炮的组合,是撕开坚固防线的利器。
步兵们乘坐着半履带装甲运兵车(洛林37L)或卡车,紧跟着坦克集群,进行步坦协同演练。
炮兵阵地上,施耐德m1927式105mm榴弹炮和m1897式75mm野炮(经过现代化改装)正在进行急促射,炮弹呼啸着砸向远方的模拟目标区。
天空中,几架德瓦蒂纳d.520战斗机和布雷盖br.693攻击机呼啸而过,进行对地支援和制空演练。
整个场面组织严密,行动迅捷,充满了现代战争的节奏感和毁灭性的力量美。
“主席同志请看,”德拉特尔将军在一旁介绍,语气中带着自豪,“我师已完成全员摩托化改编,战备率保持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S-35坦克的机动性和火力足以应对任何同级别对手;R-40坦克虽然装甲薄弱,但数量充足,非常适合侦察和侧翼突击;b1 bis重型坦克是我们攻坚的拳头,目前机械可靠性问题已通过改进冷却系统和变速箱得到显着改善。”
路易专注地看着,不时点头,他更关注战术细节和部队的协同效率:“步坦协同的间距保持得很好,炮兵的火力转移速度也很快。防空分队呢?我看到的是老式的哈奇开斯13.2mm高射机枪,对付低空突防的斯图卡够用吗?”
德拉特尔将军面色一肃:“波拿巴上校,这是目前最大的短板。我们急需更多、更先进的防空武器,比如博福斯40mm高射炮或者至少是20mm厄利孔机炮。现有的高射机枪射程和威力都显不足。”
薇薇安则更关注后勤和情报支持,毕竟安娜对这方面的长足兴趣够她在餐桌上抱怨八百次,薇薇安不感兴趣也懂得更多些了。
她低声对玛格丽特说:“无线电通讯的加密等级需要提升。德军的无线电侦听和干扰能力很强。另外,战场侦察和反侦察,需要更多配备给步兵的装甲侦察车和师属航空队的配合。”
玛格丽特静静地听着,观察着,心中快速进行着评估。
这支部队,是法兰西公社机动突击力量的精华。
他们训练有素,士气高昂,装备着公社目前能拿出的最好武器。其核心优势在于高度的机动性和战术灵活性。基于被软禁的大戴高乐和参谋部长唐吉上将给出的“闪电战”雏形理念,这支部队被设计用于快速突破、纵深穿插、分割包围,以速度和协同来弥补火力和装甲的不足。
在面对波兰、低地国家甚至意大利的军队时,这样的力量足以形成碾压优势。
但是……
玛格丽特的眉头微微蹙起,内心深处那份挥之不去的忧虑再次浮现。她的目光越过那些奔腾的坦克,仿佛看到了莱茵河对岸,那更加庞大、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的钢铁洪流。
差距是显而易见的,也是结构性的。
公社的装甲主力S-35和R-40,在面对德军即将大量装备的三号(pz III)和四号坦克(pz IV)时,在火力和防护上并不占优,甚至略有劣势。
数量庞大的R-35轻型坦克在主力坦克对决中几乎毫无用处。真正的重型坦克b1 bis,性能优异,但数量太少,生产复杂,成本高昂,无法作为主力。
更重要的是,正如路易和德拉特尔将军指出的,野战防空和师属炮兵的威力与射程,与德军相比存在代差。
德军拥有成体系的88mm高射\/反坦克两用炮、150mm重型野战榴弹炮(sFh 18)以及……那令人望而生畏的、法兰西公社几乎无法企及的终极炮兵力量——列车炮。
玛格丽特脑海中闪过那些庞然大物的名字:800mm的“古斯塔夫”巨炮、280mm的“K5”列车炮……
这些钢铁巨兽虽然机动笨拙,准备时间长,但它们在攻坚战中无可匹敌的毁灭性力量,足以摧毁任何坚固要塞和永备工事,对士气的打击更是毁灭性的。
公社将绝大部分重工业资源投入了坦克和飞机的量产,根本无力也无意去发展这种耗费巨资且用途相对单一的超级武器。
“以机动性换火力,以速度换重量……”玛格丽特在心中默念着这无奈却必须坚持的战略选择。
这是基于法兰西公社工业底子薄、资源相对有限、且必须抢在德国完全复苏前发动进攻的残酷现实,所做出的最优解。但这无疑是一场豪赌,赌公社军队的速度和指挥艺术,能够快过、巧过德军的力量和厚度。
“德拉特尔将军,”玛格丽特放下望远镜,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师长,“部队的训练水平和士气,我很满意。你们是公社最锋利的剑。”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极其严肃:“但是,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我们未来的敌人,拥有更庞大的战争机器和更雄厚的工业基础。”
“我们的优势在于速度和决心。我要求你们,进一步强化长途奔袭、夜间作战、恶劣天气条件下的突击能力!要练就一双能在复杂战场上找到敌人弱点的‘鹰眼’,和一副能持续高强度作战的‘铁脚板’!我们要用我们的灵活,去对付他们的笨重!”
“是!主席同志!第一装甲师全体官兵,时刻准备着!绝不辜负公社和人民的期望!”德拉特尔将军挺直胸膛,大声回答,眼神中充满了坚定的斗志。
随后,玛格丽特又视察了师部的野战医院(关心了医疗物资储备和伤员后送流程)、后勤补给仓库(重点查看了燃油和弹药储备情况)、以及士兵食堂和营房。
在食堂,她和路易、薇薇安与一群刚结束演练、满身尘土汗水的坦克兵们一起用了简单的午餐——土豆炖牛肉、黑面包和苹果。
她仔细询问了士兵们对伙食、休假、家庭困难的看法,认真记下了几个需要改进的问题。
离开第一装甲师驻地时,已是下午。车队驶向塞纳河下游的防空司令部。
车上,气氛有些沉默。良久,路易开口道:“部队是好部队,将领也是好将领。只是……”
“只是我们缺时间,缺资源,缺那些笨重但却能一锤定音的东西。”玛格丽特接过了他的话,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田野,语气沉重,“我知道,路易。这是我们选择的路,也是我们必须面对的现实。”
她转过头,看向路易和薇薇安,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要确保,我们这把‘快刀’,要磨得足够锋利,出击的时机要抓得足够精准!我们要在德意志的战争巨兽完全苏醒并发挥出全部力量之前,就给予它致命的一击!”
薇薇安轻轻点头,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寒光:“情报和反情报工作,会为这把‘快刀’开辟道路。”
玛格丽特知道,前路依然艰难,甚至可以说胜算渺茫。但看着那些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的年轻士兵,看着路易和薇薇安这些忠诚而能干的战友,她心中的信念再次压倒了忧虑。
这场不对称的较量,法兰西公社,必须赢,也一定能找到赢的方法。她将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