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佐阁下,省城司令部的加密电报,刚破译出来。”参谋长大久保捧着电文,手指微微发颤,不敢直视长野龙兴那张铁青的脸。指挥部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弥漫的寒意,墙上的军用地图被长野的指节敲得“咚咚”作响。
长野一把抢过电文,目光扫过纸面,眉头拧成了死结。电文措辞严厉,质问他为何让延寿县战事胶着,致使皇军接连受损,限他三日内拿出解决方案,否则将上报关东军司令部从严处置。“啪”的一声,电文被他攥成纸团,狠狠砸在地上。
“废物!都是废物!”长野的怒吼震得窗棂发颤,军靴在地板上碾着纸团,“中岛那个蠢货丢了黑风口,信藤三郎那头蠢猪连炮兵阵地都守不住,现在连省城都知道我们的窘境了!”
大久保缩着脖子不敢接话。他知道,这位大佐此刻正处于暴怒边缘——从敢死队覆灭到粮仓被袭,不到半月,皇军损失已超一个中队,换成谁都按捺不住。
就在这时,通讯兵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手里举着一份加急电报:“大佐阁下!炮兵中队急电!信藤三郎少佐发来的!”
长野一把夺过电报,看清内容的瞬间,脸色由青转白,猛地将电报拍在桌上。电文上赫然写着:“炮兵阵地遭夜袭,两门九二式步兵炮被毁,炮手阵亡七人,请求支援!”
“八嘎呀路!”长野一脚踹翻身边的椅子,木椅撞在墙上散了架,“连炮都敢动!曹兴国这是在找死!”
大久保慌忙凑过去,看着电文上的签名,颤声道:“信藤少佐是炮兵里的老手,怎么会……”
“怎么不会?”长野的指挥刀“唰”地抽出鞘,刀光映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肯定是中了支那人的调虎离山计!昨晚粮仓方向的枪声,根本就是幌子!”
他猛地转身,对着通讯兵嘶吼:“给信藤回电!让他死守剩余炮位,我立刻派矢野步兵中队驰援!告诉他,再丢一门炮,就提着脑袋来见我!”
黑风口西侧高地,炮兵中队的临时阵地正一片狼藉。两门九二式步兵炮歪倒在雪地里,炮管被炸得扭曲变形,周围的掩体被掀翻,冻土上凝着暗红的血渍。信藤三郎少佐捂着流血的额头,正对着幸存的炮兵咆哮。
“都给我站好了!”信藤的军帽飞落在地,露出被弹片划伤的头皮,“不过是些土八路,居然能摸到炮位前!你们的警戒是摆设吗?”
一个军曹哭丧着脸:“少佐,他们太狡猾了!先是在东侧放枪,引我们分兵过去,然后从西侧的陡坡摸上来,手榴弹扔进来时,我们连炮栓都没来得及拉开……”
信藤一脚踹在他胸口:“闭嘴!支那人用的是小孩子都能看穿的把戏,你们却上当了!等矢野中队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话音未落,西侧的灌木丛里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是踩断枯枝的声音。信藤猛地端起枪:“谁在那里?”
灌木丛里钻出三个穿着白披风的人影,为首的正是王黑风。他手里把玩着一颗手榴弹,黑风刀斜插在腰间,脸上沾着雪沫:“信藤少佐是吧?刚才没炸够,回来再给你添点彩头。”
信藤没想到支那人敢杀回马枪,慌忙下令:“开枪!快开枪!”
幸存的炮兵慌乱中举起步枪,却被王黑风扔过来的手榴弹炸得人仰马翻。赵小三带着两个刀手从侧面冲上来,短刀精准地刺入两个炮兵的喉咙,鲜血喷溅在冰冷的炮身上。
“你的炮,我们收下了。”王黑风纵身跃上一门完好的步兵炮,拔出黑风刀劈向炮栓,“让长野再送几门来!”
“八嘎牙路!”信藤举枪射击,子弹擦着王黑风的耳边飞过,打在炮管上迸出火星。王黑风反手甩出短刀,正中信藤持枪的手腕,手枪“哐当”落地。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信藤的军刀劈向王黑风的面门,却被他用黑风刀格开。刀身相撞的脆响在雪地里回荡,王黑风借力一脚踹在信藤小腹,对方踉跄后退时,他的短刀已经抵住了对方的咽喉。
“告诉长野,”王黑风的声音像淬了冰,“这只是利息。”
此时,矢野步兵中队正沿着山道急行军。矢野少佐骑着马走在最前面,手里的指挥刀不断催促士兵:“快点!再快点!要是让支那人跑了,咱们都得被长野大佐扒皮!”
士兵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积雪里,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霜花。突然,前方的隘口传来密集的枪声,还夹杂着手榴弹的爆炸声。
“怎么回事?”矢野勒住马缰,望远镜里赫然出现八路军的身影——曹兴国带着一营正依托隘口的巨石打伏击,机枪子弹像泼水般扫向山道。
“冲过去!”矢野怒吼着拔出指挥刀,带头冲向隘口。日军士兵们端着刺刀冲锋,却被巨石后的八路军压制在雪地里,伤亡不断增加。
曹兴国趴在巨石后,看着日军被卡在隘口动弹不得,嘴角露出冷笑。他对着身边的赵刚打了个手势,赵刚立刻带着爆破组摸到隘口上方,将捆好的炸药包推了下去。
“轰隆——”
炸药在隘口中央炸开,积雪混着碎石倾泻而下,瞬间将山道堵死。矢野的坐骑被气浪掀翻,他摔在雪地里,看着被阻断的道路,气得哇哇大叫。
炮兵阵地这边,王黑风已经解决了信藤。他用信藤的指挥刀挑着对方的军帽,对着幸存的炮兵喊道:“回去告诉长野,三天后,我们来取剩下的炮!”
刀队弟兄们扛着缴获的炮弹,消失在西侧的密林里。信藤躺在雪地里,看着扭曲的炮管和满地尸体,突然发出绝望的嘶吼——他知道,自己就算活着回去,也难逃军法处置。
延寿县城指挥部,长野正对着地图踱步。矢野的电报刚到,说隘口被炸毁,援军受阻,无法按时抵达炮兵阵地。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桌上的省城来电像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大佐阁下,要不要……请省城方面军增援?”大久保小心翼翼地提议。
长野猛地转身,指挥刀指着他的鼻子:“增援?你想让全关东军都知道我长野龙兴连几个土八路都收拾不了吗?”
就在这时,通讯兵再次冲进来,手里的电报几乎要捏碎:“大佐阁下!炮兵阵地……信藤少佐来电,说支那人杀了回马枪,又毁了一门炮,还扬言三天后再来……”
长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扶住桌沿才没倒下,眼前闪过省城司令部的严厉措辞,闪过中岛被解职时的狼狈,闪过信藤绝望的电报……一股血气猛地冲上头顶。
“备马!”长野嘶吼着,将指挥刀插回鞘,“我亲自去炮兵阵地!”
大久保大惊:“大佐阁下,太危险了!支那人说不定还在附近……”
“滚开!”长野一脚踹开他,大步冲出指挥部,“我要让那些支那人知道,惹怒帝国军人的下场!”
黑风口密林深处,曹兴国正和严英豪检查缴获的炮弹。王黑风带着刀队凯旋,黑风刀上的血渍还没擦净,脸上却带着得意的笑。
“团长,你是没看见信藤那怂样,被我用刀抵住喉咙时,尿都快吓出来了。”王黑风比划着当时的场景,引得战士们一阵哄笑。
严英豪掂了掂手里的炮弹:“这下长野该坐不住了。省城催得紧,炮兵又接连受损,他肯定会亲自出马。”
曹兴国点头,目光扫过远处的高地:“他来正好。咱们在炮兵阵地周围挖好陷阱,再布置几处伏击点,等他自投罗网。”
赵刚凑过来:“团长,要不要通知抗联的弟兄们来帮忙?多个人手多份力。”
“不用。”曹兴国摇头,“这次咱们自己来。要让长野知道,光凭咱们,就能端了他的炮兵。”
傍晚时分,长野带着卫队抵达炮兵阵地。看到满地狼藉和仅剩的两门炮,他的脸色比雪地还白。信藤三郎跪在雪地里,额头磕出了血:“大佐阁下,属下罪该万死……”
长野没理他,径直走到幸存的炮位前,手指抚过冰冷的炮管:“从现在起,炮兵阵地由我亲自指挥。信藤,你带剩下的人加固防线,用铁丝网把整个高地围起来,再埋上地雷!”
“是!”信藤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去布置。
长野望着黑风口的方向,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知道,这是一场赌局——赢了,能保住自己的军衔和脸面;输了,就只能在军事法庭上了此残生。
“曹兴国,严英豪……”长野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狠厉,“明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密林里,曹兴国正给战士们分配任务。月光透过树枝洒在雪地上,映出一张张坚毅的脸。
“王黑风带刀队摸地雷阵,用缴获的探雷器清出一条通道;严团长带国军弟兄守住高地东侧的陡坡,防止鬼子逃跑;我带一营主攻,目标是剩下的两门炮。”曹兴国的声音清晰有力,“记住,明天拂晓动手,争取在长野反应过来前结束战斗。”
“是!”众人齐声应道。
王黑风检查着探雷器,这是白天从炮兵阵地缴获的,上面还印着日军的军徽:“团长放心,保证让地雷变成哑巴。”
严英豪裹紧了受伤的左臂,虽然还在隐隐作痛,但眼神却异常明亮:“这次,得让长野知道,中国人不是好欺负的。”
曹兴国望着高地的方向,那里隐约有灯火闪烁,是日军在加固防线。他知道,明天的战斗将会异常惨烈,但他更相信,胜利一定会属于他们。
“都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曹兴国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明天,咱们去给长野送份‘大礼’。”
战士们纷纷笑起来,笑声在寂静的林子里回荡,惊起几只夜鸟,在月光下飞向远方。
王黑风突然对着高地的方向大喊:“长野龙兴!好好睡一觉,明天爷爷来送你上西天!”
喊声在山谷间久久回荡,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吹响号角。
曹兴国看着这一切,对严英豪说:“看来,明天会很热闹。”
严英豪笑着点头:“是啊,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