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虚空中，肆虐的能量风暴缓缓平息，只余下破碎的陨石碎屑和尚未完全弥合的空间裂痕，昭示着方才那场道祖级别交锋的惨烈。
寂灭魔主化身的溃散，并未带来丝毫轻松，反而让这片空域弥漫着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向之礼悬立于残破的虚空，周身暗金道韵自主流转，贪婪地汲取着周围混乱却本质极高的混沌之气，修补着近乎干涸的经脉与损耗过巨的道种。
那枚初成的暗金色道种，在经历了天劫淬炼与魔主交锋后，光泽略显黯淡，但其内蕴的“不灭锐金”真意却愈发凝练，仿佛百战归来的神兵，洗尽铅华，锋芒内敛。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那映照万古的淡漠威严稍稍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自身力量的全新认知与掌控。
心念微动间，并未刻意运转仙元，身旁一块漂浮的、坚逾精金的混沌陨石便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并非被巨力震碎，而是其内部结构在“锐金”道韵的影响下，自发地崩解、湮灭。
“言出法随……这便是道祖之境么……”
向之礼低声自语，感受着自身意志与周遭法则那水乳交融般的紧密联系。
他如今只需一个念头，便可引动磅礴的天地之力，小范围地扭曲、定义规则。
这与太乙时期需要依靠神通、仙元强行撬动法则，已是天壤之别。
“恭喜师叔，大道初成，自此超脱轮回，与天地同寿。”
韩立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不知何时已来到近前，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气息已然平稳。
他手中托着几枚刚刚以混沌中残存灵机辅以自身法力炼制的“混沌归元丹”，递给了向之礼。
“此丹于稳固道基略有裨益。”
向之礼接过丹药，感受到其中精纯温和的混沌本源，郑重道：“此番若无师侄鼎力相助，我绝难渡过此劫，更遑论击退那魔头化身。”
此恩，向某铭记。”
韩立微微摇头，目光投向那寂灭魔主化身消散的方位，语气凝重：“师叔客气了。”
对抗黑潮，本非一人之事。
只是经此一战，我等与那寂灭魔主之间，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其本体必然生出感应，此地……不能再待了。”
向之礼服下丹药，感受着滚滚药力化开，滋养着道种与仙躯，点头道：“我明白。”
只是如今我等该去往何处？
返回仙界？”
“嗯。”
韩立肯定道，“师叔既已成就道祖，便有了立足仙界的根本资本。”
是时候回去，了结一些旧日因果，并整合力量，应对黑潮。
仙宫内部虽被渗透，但仙界广袤，总有其势力难以触及之处。
而且……”
他顿了顿，继续道：“师叔初成道祖，尚需一段时间彻底熟悉自身力量，并与仙界金系本源深度交融，方能发挥出道祖境的全部实力。”
返回仙界，借助完整的天地法则巩固境界，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向之礼深以为然。
他虽初窥道祖玄妙，但也知自身对力量的掌控远未圆融，尤其是与仙界本源的共鸣，尚需水磨工夫去加深。
“只是，我等如何回去？”
那万法仙会之后，凌霄殿等势力恐怕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向之礼提出疑虑。
他如今虽不惧寻常太乙，但若被数名同阶道祖围攻，或是仙宫那几位深不可测的老怪物出手，依旧凶多吉少。
韩立似乎早有计较，平静道：“无妨。”
我有一处隐秘传送阵，可直通仙界一处荒僻星域，乃是早年游历时所留，应未被他人察觉。
且师叔如今身份不同，乃是正位道祖，即便凌霄殿知晓，明面上也不敢轻易对一位道祖进行围杀，那会引发整个仙界的动荡与敌视。
他们最多暗中行事，或借刀杀人。”
道祖，已是仙界金字塔顶端的存在，每一位的诞生或陨落，都牵动着整个仙域的格局。
即便凌霄殿势大，若无确凿证据与十足把握，也绝不敢公然围攻一位新晋道祖，那等同于向所有非其阵营的势力宣战。
向之礼闻言，心中稍定。
确实，地位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与面临的局势也会发生变化。
两人不再耽搁。
韩立辨认了一下方向，袖袍一拂，一股无形的时空之力包裹住二人，瞬间消失在这片残破的混沌空域。
数次短距离的时空跳跃后，他们来到了一处极其隐蔽的混沌缝隙之中。
这里漂浮着一块毫不起眼的、布满孔洞的陨星核心，韩立双手掐诀，道道玄奥的银灰色法印打入其中。
陨星核心缓缓亮起，表面浮现出复杂无比的传送符文，构成一座小巧却散发着惊人空间波动的阵法。
“此阵每次启动，耗能巨大，且需以时空法则稳固通道，一年内仅能使用一次。”
另一端出口，位于‘黑湮星域’边缘，一处名为‘暗尘界’的废弃矿星。”
韩立一边调整着阵法，一边解释道。
黑湮星域！
正是向之礼飞升后经营许久的根基之地！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他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波澜。
离开许久，不知炎冲、石姬他们将星域打理得如何了。
“走吧。”
韩立示意阵法已准备就绪。
向之礼最后回望了一眼这片给予他新生与磨砺的混沌虚空，眼神坚定，一步踏入了传送阵中。
韩立紧随其后。
强烈的银光闪过，空间波动缓缓平息，那颗作为阵眼的陨星核心再次变得黯淡无光，融入无尽的混沌背景，仿佛从未存在过。
……
仙界，黑湮星域边缘，暗尘界。
这是一颗早已被开采殆尽、灵气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灰色星球。
地表遍布矿坑，狂风卷起带着金属碎屑的尘埃，永无止境地呼啸着。
某处巨大的废弃矿坑底部，乱石堆中，空间微微扭曲，两道身影悄然浮现，正是向之礼与韩立。
双脚重新踏上仙界的土地，感受着远比混沌中清晰、活跃的天地法则，尤其是那如臂使指、异常亲切的金系本源，向之礼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此地的仙灵之气近乎枯竭，但这种回归“秩序”世界的感觉，让他体内那枚暗金道种都发出了欢欣的轻鸣。
他稍微放开一丝道祖气息。
刹那间，风停了。
并非寻常的停歇，而是以他为中心，方圆万里之内，所有呼啸的狂风、飞扬的尘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抚平、定格！
空气中躁动的金系微粒温顺地环绕在他周身，发出细微而悦耳的嗡鸣。
一种无形的、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威严，自然而然地弥漫开来，使得这片死寂的荒芜之地，仿佛瞬间成为了某种神圣的领域。
言出法随，道韵自生！
这便是道祖！
向之礼心念再动，那被定格的尘埃缓缓沉降，狂暴的金属碎屑如同受到指引，在他面前凝聚、塑形，顷刻间化作一柄虽粗糙却寒光四射的暗金色短剑，悬浮于空。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又精进了一分。
韩立在一旁静静看着，并未打扰。
直到向之礼收敛了气息，周围异象消失，他才开口道：“师叔既已回归，接下来有何打算？”
向之礼目光锐利，望向星域深处，锐金崖的方向，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先回锐金崖，安定星域，了结些许旧怨。”
然后……也该让有些人知道，‘金十三’回来了。
凌霄殿的账，是时候清算了。”
他的话语落下，周围的空间似乎都凝滞了一瞬，仿佛连天地法则都在回应这位新晋道祖的意志。
新的风暴，将自这黑湮星域边缘的废弃矿星，悄然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