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薇抬头，目光飞快的自风暮寒脸上掠过，见他微合凤目，于是大了胆子，伸手轻轻拉了他的衣裳。
领口松开，露出瘦削而凸起的锁骨，精致如玉。
再往下……
突然风暮寒头上的玉簪滑落下来，墨黑如瀑的长发披散开来，自她的手背滑过。
微凉如水。
杜薇只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凝滞了。
……这妖孽！
染血的袍子滑落下去，露出光洁细腻的肩头，略有些瘦削，想来是常年被病情侵蚀所致。
杜薇半垂了眼眸，隐住眼底的光华：淡定，伦家要淡定！
风暮寒身体虽然略显瘦削，但肌肉还算结实有力，想来这与他身为威武大将军时的戎马生涯不无关系。
随着她手上的动作，锦袍完全滑落下去时，杜薇却一下子愣在了当场。
风暮寒的身上遍布伤痕，大大小小不下十几处，有几处甚至位于致命的位置，光是这么看着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杜薇拿着袍子站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
“杜薇小姐什么时候方能欣赏完？本世子可是冷的很……咳咳！不能坚持太久……”风暮寒的声音幽幽传来。
杜薇如梦方醒，手一哆嗦，长袍险些脱手。
手忙脚乱的帮他套上一只袖子，视线却一下落在他右臂外侧的一处凝结的殷红处。
“伤口怎么还没有处理？”杜薇有些意外，她以为纵然崔先生不在，也会有别人帮他处理伤势。
凤眸微眯，风暮寒冷哼一声，“小伤，不碍事。”
确实，对于曾经叱咤疆场的他来说，这点伤根本连小伤都算不上，只要血凝结了便也就无事了。
可是纵然这样，杜薇看到那伤口还是感觉有些心悸，目光里不觉带着怜悯，抬头去望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孔，“你难道不觉得疼吗？”
疼吗？风暮寒蹙起双眉，他不觉得，每个月十五毒症发作时，要比这痛上百倍。
他的身体，好似已经逐渐麻木，看起来死亡已经离他不远了。
想到这儿，风暮寒不由得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佛预之人，只有她才能救得了他。
杜薇正低着头在马车里寻找药箱，看着她的侧脸，风暮寒突然觉得心中对于死亡的焦躁渐渐淡去了。
看她认真的辨认药瓶上的字迹，小心翼翼的将药撒在他的伤口处，好像生怕弄疼了他。
风暮寒的眼底竟不知不觉露出一丝暖意。
待杜薇用干净的棉布将他的伤处细细缠好，风暮寒伸手将锦袍穿好，没有再为难她的意思。
杜薇暗暗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马车外传来崔先生的说话声：“世子爷，药好了。”
杜薇见风暮寒穿戴完毕，急忙寻了这个机会退了出去。
崔先生进了马车，一眼便看到地上扔着的血衣，不由得微微一愣。
据他所知，南王世子为人警惕性极高，平时除了他，几乎从来不用其他人帮忙处理伤势。
想起刚才离开这里的那位杜府大小姐，崔先生的心中满是疑惑。
风暮寒端起还在冒热气的汤药，一饮而尽。
“那个女人……”他开口道，喉咙里带着一丝沙哑，“如果本世子料得不错，她便是佛预之人。”
此言宛如晴空霹雳一般，将崔先生震晕在当场。
除了画骨香，唯一能救世子的便是这佛预中提到的人了，虽然到现在他仍不明白佛预中那四句各所指着什么。
“世……世子爷……”崔药师结结巴巴道，“您如何得知此事，还是杜小姐自己说起了什么？”
风暮寒轻轻摇了摇头，“是本世子感觉到的。”
崔药师皱眉，“如此说来，世子爷也只是凭空猜测，并无什么依据。”
“不。”风暮寒侧身枕在支起的左臂上，“她的血，有种特殊的香气。”
崔药师眼睛不由得一亮，“可是味如胭脂，又恰似冷香？”
“不错。”
“传说画骨香便是拥有此种香气！”崔药师神情激动，原地转了两圈，似自言自语道，“不行，如此一来，世子爷要快些将杜大小姐弄来身边才好。”
其实崔药师即使不提，风暮寒也早就想过此事。
若是换做以前十娘的那个身份，风暮寒并不需要使用多少手段，只需将她买来带进府里便是了，可是现在，杜薇的身份却是杜府的嫡出大小姐。
对方虽然只是一介富商，可他也不好明目张胆的将她抢来塞进府里去。
“不如世子爷就将她娶过门好了。”崔药师道。
风暮寒星眸扫过一抹厉色，“你胡说些什么！”
“世子爷不必动怒，像出身杜府这种门第的女子，若是能嫁给世子爷，那可是几辈修来的福气，他们府上也必然是欢欢喜喜的巴结着这门亲事，而且您不必大张旗鼓的求亲，只需许给她一个贵妾的名份便已是抬举她了。”
妾……
风暮寒凤目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
崔药师见他不语急道，“看杜小姐年纪，应该已有十六、七，若她真是佛预之人，下手晚了恐怕就要嫁到别人府上了！”
风暮寒想起之前青衣回来禀报的关于杜府内部的消息，以及太守府数次上门退婚之事，不觉心底一沉。
他的后宅内，到现在还是空无一人。
若是换了其他的王子公孙，只怕早就妻妾成群，儿女成双了，可是他却从未动过这样的心思。
南王也曾数次劝他成亲，可是他却置若罔闻，就连后宫皇后赏赐下来的美女，也被他全部送到了他的父亲南王的院子里，为此南王妃暴跳如雷，砸坏了不知多少套青瓷茶具。
难道他要为此而打破曾经的誓言？
崔药师见风暮寒微合了凤目，便不敢再言语，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不多时，英王整好队伍，带着剩下的侍卫护着两辆马车，回了凉州城。
一行人回了周府，双胞姐妹先是留了杜薇在府上，重新梳洗打扮后，这才放她回了杜府。
而风暮寒也没有在周府多做停留，在杜薇走后便直接回了他在凉州城内的旧南王府。
杜薇回到杜府的当天晚上便接到小厮传话，称老爷请她到书房叙话。
待她带着苍兰赶去书房，半路穿过抄手回廊，前面隐约闪过一个人影。
杜薇定睛一看，只见那人身形窈窕，手中提着食盒，正往书房方向而去。
“那个人是……晴荷姨娘？”苍兰眼尖，一眼便认出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