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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边陲细雨,润物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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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边陲,山高林密,雾气终年不散。林正与阿芜依照计划,扮作游方郎中与采药女,沿着崎岖古道,深入靖王情报中提及的、暗影阁活动频繁的区域。越是靠近目标地域,空气中的凝滞感便越发明显,并非单纯的潮湿,更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源自幽冥的阴冷死气,寻常人难以察觉,却让林正腕上的碧鳞蛟躁动不安,也让阿芜的巫族血脉本能地警惕。

他们首先抵达的是一个位于山谷隘口的集镇,名为雾拢集。此地为多族杂居,汉、苗、彝乃至一些跨境商贩混居于此,市集看似热闹,却透着一股异样的沉闷。林正敏锐地察觉到,集镇中心那口千年古井旁,悄然立起了一座风格诡谲的小小石龛,龛中并无神像,只供奉着一面模糊的黑色石牌,牌上刻着难以辨识的纹路,散发着微弱的、与那幽冥古城同源的波动。当地百姓路过时,大多会下意识地绕行,或匆匆投以敬畏混杂着恐惧的一瞥,偶有愚昧乡民,竟会默默祷祝。

“看来,暗影阁的渗透,已从人心开始。”林正与阿芜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凛然。他们选择在集尾一家看似寻常的“马帮客栈”落脚。客栈老板娘是个精明的中年寡妇,人称孙三娘,眉眼间带着边地女子特有的泼辣与警惕。

果然,他们甫一入住,试探便接踵而至。先是隔壁房间的商贩“无意”中打听他们的来历与去向,后是孙三娘借着送热水的机会,旁敲侧击地问他们是否听闻过镇外山涧中近来“不太平”、有“山鬼作祟”的传闻,言语间带着试探与警告。

阿芜依照事先商定,扮演因家道中落随兄长远行采药、不善言辞的妹妹,大多时候只是低头不语,由林正应对。林正则充分发挥游方郎中的身份,言语谦和,适时展示一些寻常的医术与草药知识,对敏感话题则巧妙回避或故作不知。他并未急于打探那石龛之事,而是借着为孙三娘略有不适的小女儿诊脉的机会,以精湛医术和温和态度,初步赢得了这位关键人物的一丝好感。

然而,真正的考验发生在次日清晨。集镇上一户靠采石为生的人家,其独子在山中遭遇意外,被滚石所伤,气息奄奄地被抬回,寻常草医皆束手无策。伤者家属哭天抢地,几乎绝望。此事迅速传开,不少人暗中将之归咎于“触怒了山神”或“冲撞了那新立的石龛”。

林正与阿芜闻讯赶到。伤者情况确实危急,胸骨塌陷,内腑受创,若非一丝微弱生机吊着,早已毙命。更麻烦的是,伤口处缠绕着一缕极淡却极其顽固的幽冥死气,正不断侵蚀着那点生机,这绝非寻常滚石所能造成!

“阿姐,是幽冥之力。”林正传音道,神色凝重。若出手救治,必暴露修为,引起暗影阁眼线警觉;若袖手旁观,则一条无辜性命顷刻消逝,亦违背本心,且会更被当地人视为“不祥”的印证,与暗影阁宣扬的“触怒神灵必遭天谴”的恐惧氛围不谋而合。

电光石火间,林正已有决断。他上前一步,对悲痛欲绝的家属沉声道:“在下略通医道,或可一试,但需绝对安静,请诸位退至院外。”

人群哗然,有质疑,有期盼,更有几道阴冷的目光从角落投来。孙三娘看着林正镇定的眼神,一咬牙,出面驱散了闲杂人等,只留家属在院中焦急等待。

屋内,林正让阿芜布下简单的隔绝窥探的结界。他并未动用惊天动地的法力,而是将一丝精纯平和的混沌之气,模拟成高度凝聚的生机药力,通过银针渡入伤者关键穴窍,护住心脉。同时,他悄然运转初成的阴阳轮回意境,并非强行驱散那缕死气,而是如同引导般,将其缓缓剥离、转化。过程极其精细微妙,对外只表现为高明的金针渡穴与推宫过血之术。

阿芜则在一旁,以巫族秘传的安魂咒低声吟唱,音调古朴平和,并非攻击,而是安抚伤者濒临崩溃的神魂,并净化着屋内因死气而带来的阴冷氛围。她的歌声如同山涧清泉,悄然流淌,连院外焦躁的家属都渐渐平静下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屋门打开。林正脸色略显疲惫,额角见汗,对家属道:“命暂时保住了,但需静养数月。我开一副方子,按时煎服。”而屋内,那伤者虽仍虚弱,但呼吸已趋于平稳,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更关键的是,那缕缠绕不去的幽冥死气已消散无踪。

此事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雾拢集激起了层层涟漪。林正“神医”之名不胫而走,更重要的是,那“冲撞石龛必死”的恐怖传言,被实实在在的生机打破了。孙三娘的态度彻底转变,开始真心接纳这对“兄妹”,并主动告知了一些镇上的隐秘:那石龛是数月前一群外来的“法师”所立,声称能保风调雨顺,起初无人理会,但随后镇上确实接连发生了几起怪事,有人莫名病倒(症状与那幽冥死气侵蚀类似),于是恐惧蔓延,石龛香火渐盛。

“那些法师,偶尔会从镇子北面的‘哑谷’方向出来,神出鬼没。”孙三娘压低声音,“那哑谷邪门得很,老一辈都说那是‘鬼门关’,平时没人敢去。”

哑谷!林正与阿芜心中一动,这很可能就是暗影阁据点之一,甚至是那幽冥核心的所在方向!

然而,信任的建立并非一蹴而就。尽管林正展现了医术,但关于他们来历的猜疑仍在,尤其是一些原本受益于暗影阁暗中控制(如通过制造恐惧垄断某些山货收购)的地头蛇,开始散播谣言,称林正二人是“用了邪术”,救人是假,吸取生魂是真,甚至说阿芜是“山鬼化身”。

面对这些中伤,林正与阿芜选择了沉默与持续的行动。林正每日依旧在客栈堂屋为慕名而来的贫苦乡民义诊,分文不取,用的多是就地取材的草药,医术仁心,有目共睹。阿芜则帮着孙三娘料理客栈,闲暇时教集上的孩童辨认草药,她的宁静与善意,如春雨般无声浸润。碧鳞蛟偶尔驱赶靠近客栈的毒虫蛇蚁,也被乡民视为“灵兽”祥瑞。

他们不再需要过多解释。时间与善行,本身就是最有力的辩白。渐渐地,主动与他们交谈、提供零星信息的人多了起来,虽然依旧谨慎,但那堵无形的猜疑之墙,已开始松动。

时机成熟。林正决定,由阿芜留守客栈,继续巩固这份来之不易的信任,并留意集镇动向。他则借口入山采集几味稀有草药,准备独自前往孙三娘提及的哑谷一探究竟。

临行前夜,细雨霏霏。阿芜将一枚凝聚了自身本命巫力的湛蓝色护身符交给林正,低声道:“一切小心。”林正握了握她的手,感受着那份超越言语的默契与支持。

次日拂晓,林正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哑谷的茫茫雾霭之中。他深知,前方的探查,才是真正凶险的开始。而雾拢集,这个边陲小镇,已成为他们撬动暗影阁阴谋的第一个支点。人心的向背,有时远比刀剑法术,更能决定一场暗战的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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