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进林子的第一步，脚底就传来一股子黏糊。
雾太大，几步外就看不清人影。队伍走得歪歪扭扭，萧逸在前头嚷嚷：“楚昭你别蹭了！再磨蹭天黑都出不去！”
我没吭声，缩着肩膀，手插在袖子里，慢腾腾地往前挪，指尖在断剑上轻轻敲了三下——短，长，短。
这是暗号，阿骨打懂。
三秒后，一缕风从我耳边掠过，带起点毛茸茸的触感。雪白尾巴扫过裤脚，又瞬间消失。
“昭哥！”阿骨打的声音贴着地皮钻进耳朵，“东边五十步，三头腐尸犬在啃人骨头，西边坡下一群毒舌蛙挤成团，像开家长会。北面……嘿嘿，大场面，狼窝蛇穴挨着，就等开席了。”
我低着头，装作不小心被树根绊到，身体猛地踉跄两步，赶紧伸手扶住树干，而此时，我的嘴角早已不受控制地咧到了耳根。
好家伙，全家桶都齐了。
我浑身发抖，声音带着哭腔：“妈呀，这林子太吓人了……咱们真要接着往前走吗？”
楚文渊在前头冷笑：“你要是怕，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任务不算你，也算不得输。”
我猛地抬头，眼神湿漉漉的，像被雨淋透的流浪狗：“可……可你们不是说，我要是不去，就是废物吗？我……我想做人……”
萧逸直接笑出声：“哎哟，感动死了，他还想做人？”
队伍里一片哄笑。
我缩着脖子，手指又在断剑上敲了两下——长，短。
这是指令：标记路径，绕开高阶，留个口子。
阿骨打秒懂，尾巴一甩，人影化风钻进雾里。
走了一炷香功夫，雾更浓了，连罗盘都开始打转。萧逸一脚踢飞石头，骂道：“操！这破林子邪门，咱们是不是走错了？”
楚文渊眯眼看了看天，阴着脸：“原路返回吧。这地方不对劲，任务可以改期。”
我一听，立刻“慌”了。
“别啊大哥！”我扑上去拽他袖子，手抖得像帕金森，“回去……回去他们肯定说我临阵脱逃！我……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
“你勇气？”萧逸冷笑，“你那叫送死。”
我死死咬着嘴唇，眼眶里泪水直打转，带着哭腔说道：“我……我害怕……可我也想好好活着……我想变得厉害……”
我说完，自己都想给自己鼓掌。
这话一出，队伍里安静了两秒。
然后，有人小声嘀咕：“灵心石？真有这玩意儿？”
“听说百年前有个废柴捡到了，当场觉醒五系灵根，直接飞升了。”
萧逸眼神变了：“你确定在哪儿？”
我摇摇头，眼神空洞：“不……不确定……但我感觉……那边……”我颤巍巍抬起手，指向阿骨打刚刚标记的北面。
“那儿……有光……”
话音刚落，远处雾中果然闪起一点幽绿。
忽明忽暗，像谁在摇磷火。
“宝贝！”萧逸眼睛亮了，“肯定是灵心石出世！”
楚文渊皱眉：“别轻举妄动，可能是陷阱。”
“陷阱？”萧逸讥笑，“你怕了？那你留这儿，我带人去。楚昭，你带路。”
我浑身一抖，往后缩：“我……我不敢……”
“少装！”萧逸一把拽住我胳膊，“你不是说有感觉吗？走！”
我缩在队伍的最后面，手插在袖子里，指尖在断剑上轻轻一划，心中默念：开席。
下一秒，风停了。
连雾都静了一瞬。
我听见远处传来一声低吼，像是狼在咽口水。
然后是窸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无数东西在爬。
“什么声音？”有人紧张地问。
“别出声！”楚文渊压低嗓音，“有东西过来了。”
我抖得更厉害了，抱着胳膊，牙齿打颤：“我……我们快跑吧……”
萧逸却往前走了一步，手握上腰间短剑：“来啊！让老子看看是人是鬼！”
就在这时，洼地边缘的草丛动了。
一头腐尸犬缓缓爬出，眼眶发黑，嘴角滴着黄水。
接着是第二头，第三头……
再然后，树上、地下、雾里，全都是影子。
低阶妖魔，全来了。
“操！”萧逸拔剑，“这么多？！”
楚文渊脸色大变：“撤！快撤！”
我装作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大喊：“别丢下我呀！我走不动啦！”
队伍瞬间乱了套，有人撞树，有人摔跤，还有人把剑都扔了。
我坐在地上，看着他们慌不择路地往南边逃——正好是阿骨打留的出口。
而其他三个方向，妖魔越聚越多。
我慢慢站起来，拍了拍屁股。
手伸进袖子，摸了摸断剑。
锈迹刮得指腹生疼。
脑子里，系统弹幕缓缓浮现：
“疯批值+5%，当前进度：17%。提示更新：【当你成为棋手，全世界都是你的棋子】。”
我舔了舔牙，低笑出声。
这场猎魔，从来就不是我被猎。
我转身，往洼地深处走。
走了十步，停下。
回头。
远处，萧逸正推搡一个同伴挡在自己前面。
楚文渊被三头刀背狼逼到树边，剑都断了。
我咧嘴，无声说了句：
“你们……一个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