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玄小师傅不必多礼。”三皇子放下茶杯,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刚要叫孙摇的名字,就觉得有点不妥,就改口了。
“本王闻的小师傅,年纪轻轻便得千佛寺看重,今日特来拜访,顺便想请教些修行上的事。”
“请教谈不上。”孙摇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他见过三皇子的,也算熟人了。
他也毫不客气地拿起桌上的点心往嘴里塞,敷衍道,“我也就会几手粗浅功夫,佛法啥的,还没慧能师兄懂的多——他能把《心经》倒着背,我连前两句都记不全。”
旁边侍立的慧能听得脸一红,赶紧摆手:“师弟谬赞了,我那是……”
“哦?”三皇子饶有兴致地挑眉,“那小师傅精通的是武学了?”
“嗨,精通到谈不上,皮毛还是有几根的。”孙摇含糊道,嘴里的点心渣喷了半桌。
玄慈方丈轻咳一声,端起茶杯掩饰笑意,这小子,明明修炼起来比谁都狠,嘴上却偏要装得漫不经心。
三皇子也不戳破,话锋一转:“说起来,前几日炼魂宗似乎不太安分,不过小师傅放心,本王已让人加强了城防,绝不让他们在镇西城地界上放肆。”
这话听着是示好,实则是在试探——想看看千佛寺对孙摇的看重程度,是否愿意为了他与炼魂宗彻底撕破脸。
孙摇嚼着点心,头也没抬:“他们敢来,我就敢打,上次在论道场没揍够,正好让他们再尝尝如来神掌的滋味——对了,皇子殿下,你府里有没有好点的伤药?我怕到时候把他们打残了,千佛寺的医僧不够用。”
三皇子:“……” 他本想铺垫些场面话,没想到对方直接把“打残”挂在嘴边,倒显得他这皇子有些多余的谨慎。
玄慈方丈合掌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明玄虽性情直率,却也懂得点到为止,倒是殿下有心了,老衲替明玄谢过。”
三皇子顺势接话:“方丈客气,说起来,本王近日得了一块暖玉,据说对修炼时稳固神魂有益,想着小师傅或许用得上,便带来了。”
他示意林忠递上一个锦盒,打开一看,里面躺着块鸽蛋大的白玉,温润通透,隐隐有白气萦绕——正是块罕见的“养魂暖玉”,比孙摇那块从坊市看到的不知好了多少倍。
孙摇眼睛一亮,刚想伸手去接,又猛地缩回手,挠了挠头:“无功不受禄,这玉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小师傅这是嫌本王的东西不好?”三皇子故作不悦。
“不是不是。”孙摇赶紧摆手,“主要是我这人懒,收了你的玉,回头你让我帮你打架咋办?我怕打不过,丢了千佛寺的脸。”
殿内众人都被他逗笑了,玄慈方丈笑着道:“明玄此言差矣,皇子殿下一片心意,收下便是,日后若真遇麻烦,千佛寺自会为你做主。”
有了方丈这句话,孙摇立刻眉开眼笑,一把抢过锦盒揣进怀里,生怕被人抢回去:“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殿下!”
三皇子看着他那副财迷样子,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对这家伙又多了点了解。
他看似莽撞,实则心里透亮——知道拿了好处就得欠人情,却又用玩笑话把“帮忙”的范围框死在“打得过”的范畴里,既不得罪自己,又守住了底线。
又闲聊了几句,三皇子起身告辞:“时辰不早,本王就不打扰方丈和小师傅清修了,改日有空,再来拜访。”
玄慈方丈送他到殿门口,孙摇揣着暖玉,也跟着往外走,嘴里还念叨:“殿下慢走,下次来记得带点镇西府的酱肘子,斋堂的素肉实在没味……”
慧能赶紧捂住他的嘴,尴尬地对三皇子笑了笑。
三皇子倒是没介意,回头对孙摇道:“若小师傅想吃,改日到本王那里一聚。”
等马车驶远,慧能才松开手,瞪着孙摇:“你咋啥都敢说?酱肘子?那是荤腥!你想让方丈罚你抄一百遍《戒律经》吗?”
“怕啥。”孙摇摸了摸怀里的暖玉,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他是皇子,说话得算数,再说了,佛祖要是真怪罪,我就说那肘子是给慧能师兄你带的。”
“我才不要!”慧能气得跳脚。
玄慈方丈看着这对活宝拌嘴,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回殿时,眼底却闪过一丝精光。
而孙摇揣着暖玉回到禅房,第一件事就是把玉拿出来贴在脸上,冰凉温润的触感让他舒服地眯起眼。
“谛听,你说这三皇子,是不是想拉拢我当他的打手?”
谛听残魂哼了一声:“不然呢?你以为他平白无故送你暖玉?不过这玉确实是好东西,对稳固神魂有大用处。”
“管他啥目的,东西到手就行。”孙摇把暖玉塞进怀里,贴身贴着,“反正我在千佛寺待着,他还能强逼我不成?真要让我去打打杀杀,我就说佛经没背熟,方丈罚我闭门思过。”
他琢磨着,以后真的到三皇子那里吃酱肘子,一定要带点回来,要是看见慧能,就分他一半——那家伙看着老实,上次偷吃斋堂的油饼,嘴角的油花比他还多。
孙摇又想到千佛塔里的野果清寡得很,清泉喝多了更是寡淡,他忍不住摸向腰间的储物袋——里面还躺着几只妖兽尸体,烤着吃最香。
指尖刚触到储物袋的系带,他又猛地顿住,咂了咂嘴,把那点念想硬生生压了下去。
“啧,还是算了。”他嘀咕着,往床上一躺,望着房顶的石缝发呆。
这可是千佛寺,佛门清净地,别说烤妖兽腿了,就是提一句“肉香”,都得被慧能师兄念半天《戒律经》。
他那储物袋里的妖兽肉,要是真拿出来烤,估计不等肉香飘满千佛寺,就得被寺里的执法长老抓住——那阵仗,怕是玄慈方丈都护不住他。
“再说了,”孙摇戳了戳自己的肚子,“佛陀金身刚练出点门道,总不能用烤狼腿的油烟给熏黑了吧?传出去,人家还以为千佛寺的弟子练的是‘烤肉功’。”
他想象了一下自己蹲在千佛寺的角落,架着篝火烤肉,周围的佛像都“瞪”着他的场景——慧能师兄估计得当场晕过去,厨僧师傅怕是要提着菜刀追他绕寺跑三圈,玄慈方丈虽然脾气好,说不定也得拿起禅杖敲他的脑袋。
“划不来,划不来。”孙摇摇着头,把储物袋往怀里塞了塞。
还是忍忍吧,等出了千佛寺,找个没人的山头,架起篝火,刷上酱料,把这几只妖兽烤得外焦里嫩,再配上好酒那才叫舒坦。
正盘算着,窗外传来小沙弥的喊声:“明玄师兄!厨僧师傅说,今晚给你留了素鸡!”
“来了!”孙摇一蹦三尺高,抓起外套就往外跑。
管他什么皇子、炼魂宗,先吃了素鸡再说——听说今天的素鸡加了新熬的酱汁,说不定能吃出点肉味来。
夕阳透过殿宇的飞檐,在青石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禅房里的暖玉隐隐散出微光,像是在映照着某个少年既散漫又精明的修行路。
千佛寺的钟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比往常多了几分烟火气,少了几分清冷。
毕竟,有这么个“奇葩”弟子在,想清静,怕是很难了。
千佛寺的晨雾还没散尽,玄慈方丈就把孙摇叫到了大雄宝殿。
老和尚手里捻着念珠,目光落在他那双趿拉着草鞋的脚上——这小子昨天又没穿僧袍,短打裤腿还沾着后山的泥。
“明玄,”方丈慢悠悠开口,“你入寺已有月余,性子太过跳脱,老衲思量着,该让你去个地方静静心。”
孙摇正惦记着斋堂的糖包,闻言含糊道:“静心?我挺静的啊!昨天练如来神掌,一口气拍碎了三十块青石,手都没抖一下。”
“那是蛮力,非静心。”方丈指了指远处一座直插云霄的高塔,“看见那千佛塔了?塔内供有千尊佛像,每一尊都蕴含着一缕佛性,能照见人心。
你且进去待些时日,什么时候悟透了‘静’字,再出来。”
孙摇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塔通体青灰,共有九层,每层都雕刻着密密麻麻的佛像,塔顶笼罩着淡淡的佛光,看着就透着股肃穆劲儿。
他心里直犯怵:“进去待着?里面有吃的吗?斋堂的素鸡能送进去不?”
方丈:“……塔内有清泉野果,足够果腹。”
“那行。”孙摇琢磨着,反正待在哪儿都是修炼,去塔里说不定还能躲开慧能师兄的唠叨,“我去多久?要是太无聊,我可自己跑出来啊。”
“何时出来,全看你自己。”方丈递给她一枚青铜令牌,“持此令牌,可入塔门,切记,塔内佛像皆有灵识,莫要放肆。”
孙摇接过令牌,掂量了两下,揣进怀里:“知道了,保证不跟佛像吵架。”
他转身要走,又被方丈叫住:“对了,千佛塔素有‘试心镜’之称,往届弟子入塔,能在百尊佛像前不动心者,已是难得,你……尽力便好。”
孙摇没当回事,摆摆手就往千佛塔晃去,他没瞧见,身后的僧人早就凑成了团,正对着千佛塔指指点点。
“你们说,明玄师兄能在塔内过几尊佛?”一个小沙弥好奇地问。
旁边的执事僧捋着胡子:“不好说,明玄师弟修为不凡,可性子太野,我看能过五十尊就不错了。”
“我赌三十尊!”有僧人掏出两块灵石,“他昨天还拿供桌的苹果打鸟,心根本静不下来!”
“我倒觉得能过百尊,”慧能忍不住替孙摇说话,“师弟修炼时可专注了,练佛陀金身能三天三夜不合眼。”
众人吵吵嚷嚷,连几个长老都加入了猜测——这明玄师弟自打入门就没按常理出过牌,谁也猜不准他在千佛塔里会闹出什么花样。
孙摇可不知道外面快开起盘口了,他走到千佛塔下,仰头望了望,只见塔门紧闭,上面刻着四个大字:“佛性自现”。
他掏出青铜令牌,往门上一贴,令牌瞬间融入门中,厚重的石门“嘎吱”一声缓缓打开,一股古朴而清净的气息扑面而来。
“嚯,还挺高级。”孙摇嘀咕着走了进去,身后的石门又缓缓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塔内光线不算亮,第一层供着百余尊佛像,有坐有立,神态各异,每尊佛像的眉心都有一点淡淡的金光,仿佛真有目光在注视着他。
空气中弥漫着尘埃和檀香混合的味道,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孙摇试着往前走了两步,没什么异常,他又戳了戳旁边一尊笑佛的肚子,硬邦邦的,跟石头没两样。
“方丈还说有灵识,我看就是普通石像。”他撇撇嘴,也没兴趣继续往上闯——反正也没人规定必须一层一层往上爬。
他找了个角落,盘膝坐下,打量着四周,这里确实够安静,连风声都透不进来,正好适合琢磨点事儿。
他摸了摸下巴,想起自己体内的穴位,五行穴位早已圆满,可还有四个特殊穴位——光明、黑暗、空间、时间,这四个穴位始终没有圆满。
“缺天材地宝辅助啊!”孙摇皱着眉,“光明,黑暗,《影杀术》。”
他忽然眼睛一亮,拍了下大腿:“对啊!我有乾坤照啊!”
孙摇拿出乾坤照时,心念刚动,他只觉眼前一花,周遭的景象骤然变换。
千佛塔内的青石板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蒙蒙的虚空,脚下踩着的像是凝固的黑雾,踩上去软绵绵的,却又稳当得很。
这时候传来一阵嘶吼,是那头恶狼,这家伙似乎感应到孙摇的气息,开始躁动起来。
“滚。”孙摇懒得搭理,反手一巴掌拍过去,佛陀金身的金光在掌心一闪,那恶狼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夹着尾巴缩回了黑暗里。
他扬声道:“那个影神,出来聊聊。”
话音刚落,身侧的黑雾翻涌,黑暗影神的黑袍身影缓缓凝聚,黑袍上甚至能看到流动的暗纹。
“你小子怎么有空进来了,怎么没有多大的长进啊!”影神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几分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