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的目光像探照灯似的在天宇脸上扫来扫去,手里还捏着那张皱巴巴的快递单,指腹反复摩挲着上面的字迹,忽然一拍大腿:“哎!你这字我绝对见过!还有你这眉骨,一笑起来这块有个小坑,跟我三年前认识的一个朋友一模一样!”
天宇正往楼梯上走,闻言脚步一顿,手里的行李箱拉杆差点从掌心滑出去。他转过身,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像是在努力回忆:“是吗?我常年在外跑项目,说不定在哪次活动上碰见过?”
“肯定不是活动!”张伟把快递单往口袋里一塞,几步追上来,拦在他面前,眼睛瞪得溜圆,“我记得你那时候总穿件灰夹克,袖口磨破了还在穿,说‘干活方便’。有次我家水管爆了,还是你踩着梯子帮我修的,梯子晃得厉害,你一手扶着墙,一手拧水管,说‘你站远点,溅一身水’——这事你忘没忘?”
天宇心里咯噔一下。张伟这记性,平时连自己钥匙放哪都记不住,偏偏对这些陈年旧事记得比账本还清。他定了定神,弯腰提起行李箱,故意让轮子在地上发出“咕噜”声,笑着说:“修水管这事,干我们这行的顺手就帮了,估计你把别人当我了。”
“不可能!”张伟梗着脖子,像只护食的老母鸡,“你修完水管,还跟我借了半袋大米,说项目组食堂缺粮!我当时还笑你‘大男人还囤米’,你说‘队里有个小姑娘胃不好,得天天喝粥’——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这话像根针,精准戳中了天宇的记忆。那时候羽墨刚做完胃镜,医生说要清淡饮食,他才四处搜罗大米煮粥。可此刻他不能认,只能顺着张伟的话头往羽墨身上引:“你说的这小姑娘,该不会是羽墨吧?”
张伟愣了愣,抓抓头:“好像……还真是她!那阵子她总捧着个保温杯,脸色白得像纸!”
“那就对了。”天宇顺势把行李箱往旁边一放,语气自然得像聊天气,“我那次是去给羽墨送粥,正好撞见你家水管爆了,顺手搭了把手。你记混了人,也难怪——那天我穿的灰夹克,跟我现在这外套颜色差远了。”
他边说边往302的方向走,故意提起:“说起来,羽墨最近胃好些了吗?前阵子通电话,她说总加班赶设计,饭都顾不上吃,我还劝她别太拼。”
张伟的注意力果然被勾走了,立刻皱起眉头:“这丫头就是犟!上周我还见她半夜在厨房热剩饭,说‘改图纸改饿了’。我让她搬过来跟我住,我给她炖排骨,她非说‘离工作室远’!”
“可不是嘛。”天宇配合地叹气,伸手按了302的门铃,“所以我这次来,特意带了些山药粉,让她早上冲着喝,养胃。”
门“咔哒”开了,羽墨穿着围裙探出头,手里还拿着个搅拌碗,看到天宇时愣了愣,随即笑着让开身:“说谁呢?进来聊!”
张伟跟着往里走,嘴里还在念叨:“山药粉哪有排骨管用?晚上来我家,我给你们炖玉米排骨汤!”
天宇跟在后面,悄悄松了口气——刚才那关算是过去了。他看了眼羽墨忙碌的背影,又瞥了眼张伟兴高采烈讨论炖排骨的样子,忽然觉得,张伟这“记混人”的毛病,倒成了最好的台阶。
客厅里,羽墨正往碗里倒牛奶,晨光透过纱窗落在她发梢,像撒了层金粉。天宇看着这画面,心里软乎乎的——有些重逢不必挑明,就像有些过往,会顺着生活的纹路,悄悄融进当下的烟火里。
张伟还在嘟囔:“说真的,你俩刚才聊啥呢?我总觉得在哪见过你……”
“聊你炖排骨能不能少放花椒。”天宇接过羽墨递来的热牛奶,笑着打断,“她不爱吃花椒,你可记牢了。”
张伟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记着呢!”
天宇喝了口牛奶,温热的甜香漫到胃里。他知道,张伟的追问还会有,但只要羽墨在身边,只要这烟火气还在,再难的关,也能笑着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