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环境过于安静，电话的声音其实也传入了在场其他人耳中。
吴寅一时间脑子里有些凌乱，并不是因为这又仓促又粗糙的委托，而是这背后的意义和它可能产生的影响。所以她没了继续跟这逻辑混乱的人掰扯的耐心，只是神情严肃地说，“这位同志，你刚刚打了我的胳膊，现在还红着，辱骂我的时候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听见了，你确实存在主观故意以暴力、威胁方法阻碍国家机关工作人员依法执行职务的行为，在《刑法》里，这叫妨害公务罪。也就是你说的暴力抗法。”
她边说边从空间直接取出单位办的进出市政府的工作证和平时执法的执法证，旁边的人有对异能很是稀奇的，有对第一次看见现场演示兴奋的。虽然她很肯定这货绝对不知道依法执行职务，执行的是所属单位法定职能，执法证都是有类别、范围和地域的，就比如环保的不能去管侵占农田的事儿，但她也不准备解释自从接到了这个电话和电子档案，她就拥有了全行政职能的义务和对应的权力，毕竟跟这种脑子不清楚的人说什么都是白费口舌。“希望你意识到自己过激的违法行为，收敛一点，不要气焰如此嚣张，也不要影响我依法执行职务。”
“拿鸡毛当令箭，你算个什么玩意儿。”对方却看起来更加生气了，吴寅将挡在她身前的军人拨开，并握住了拉扯着对方的人的手臂，微微用力，说不用拦着。旁边的人都在规劝和斥责：可不兴对人民群众动手。对方不仅没消停，反而骂出来的话越来越脏，甚至一把薅住吴寅薄薄的防晒服领子处，扯的衣服变了形，要不是她怕晒穿着防晒服，按她现在身上的速干无领t恤，能给扯走光。“你有异能了不起？搁我这儿耀武扬威？”
这时候门口传来一声呵斥“都干什么呢？！”
场面再次安静了下来，虽然对方放下了拳头，但是扯着的衣领子还未松开，进来的一行人就看见了这严重违反保护人民群众守则的一幕。
别的人都安静下来，甚至自动退开站到一边，吴寅却丝毫不受影响，使了力气，一把握住已经犹豫地要松开自己领子的手腕，另一只胳膊抡圆了正反抽了对方两个大嘴巴子，速度快得像一阵风，对方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破裂的嘴角甚至还没开始流血，她反手一拧，狠狠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将人直接蹬在了地上，滑出了十几米，撞到了远处的墙沿，发出沉闷的一声撞击声。
整个过程不超过1秒，行云流水，力有千钧。她举着从他手里夺下来的募工流程，声音响亮、冷冷地呵道：“这才叫耀武扬威。如你所愿，不用客气。”
这下四周抽气声和远处被踹到墙边的痛呼声才响了起来。
来的周旅长确实喜怒不形于色，对于暴击他手下这一情况的第一句话是：“你不是说她的异能是空间吗？”怎么能一脚给他训练有素的战士蹬飞到墙角。
而给他们拿陨石升级的那位军人脸色可就精彩了，似乎因同理心太强而感受到了腰间盘的隐痛。他回答：“是的首长，他们登记的确实如此。小姑娘空间异能很出众。”
“是我给她吃了道具的原因。”刘白此时插话，对于她老婆的一番操作并不太震惊，那人骂得太脏。他本来想自己上的，对方只会更惨。“这侧面证实了道具很有效不是吗？”刘白完美的唇形形成了一个和善漂亮的微笑。
“周旅长，你好，还是要和您解释一声，并不是我引起混乱。刚刚您的下属要打我，所以我出于害怕，本能防卫，制止了他侵害我的行为。”
“小姑娘，刚刚他已经放下拳头了啊。”不知道后面哪个人说了一句话。这不像对战友的袒护，更像伪装成老实的样子，实则侧面证实这家伙要打人事实的阴招。
于是吴寅笑容可掬地回头冲着声音方向解释，“啊，我反应迟钝，刚刚没反应过来呢。现在反应过来，所以我停手了啊。”
她在人群里看见把嘴巴闭得死紧，生怕笑出来的粘贴工作墙的军人。也看见大部分戏谑又平和的目光，并没有一致对外的仇视，刚刚闹起来的时候，很多人都听见看见了过程，她确实占理。氛围刚好。
“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旅长侧过头，立刻有人上前低声在他耳边嗡嗡说了几句。
以刘白和吴寅现在的听力，其实是完全听清了的，没有感情十分公正地简述。毕竟除了吴寅这最后一下子，其他时候没有任何过激语言行为，别说话语里一个脏字没有，一句诘问也是没有的，连语气都是语重心长，可谓占尽了道理，想污蔑都没地方下手。当然，要是给她一个机会，或者她有那个心情为自己发声，可以把自己描述得弱小可怜又无助。但她自从接完电话后，心情实在糟糕，懒得开口说那么多。
这时候被蹬到墙沿的人已经被架了回来，两边脸上不仅有明显的巴掌印，还完全贴合巴掌印肿胀得老高。不说伤害性到底如何，但侮辱性确实拉满了。
吴寅看他佝偻着腰，站也站不稳还哼哼唧唧的样子，心下合计，莫不是这两巴掌给打成脑震荡了。这力道还得摸索并且试验试验。
“你，道歉！”周旅长严厉地说道，“想错了就是想错了，嘴硬就罢了，还骂人女同志，甚至对女同志动手？站在你们面前的是需要保护的人民群众，是你们已经牺牲或还并肩作战的战友的父母兄姊，你们的吃穿武器都是这些人纳税来的，你们以后的吃食还要这群人来供应，你们哪里来的底气和人民群众叫板，你们哪里来的脸面对衣食父母动手？
“就算他们今天就想领取一份免费供应怎么了？违规了吗？不能领吗？难道不应该主动告知在哪里领取吗？何况他们要去做志愿者帮我们据点运粮。她耽误你工作了吗？她让你讲解了吗？她没提出拍个照片吗？不过是抄个公告而已，还没什么权力呢，就开始卡人了？
“其他人也都给我注意点儿！末日了没错，社会崩坏了没错，文明秩序可能会消失一段时间没错，但你们记住了，部队的纪律不会松，军人的荣耀守则不会变，军人的底线原则不能破！我们叫什么？我们叫中国人民解放军！我们是人民的军队，不是流氓，不是暴徒，记住你们的身份！
“你！现在立刻道歉！”
吴寅就知道他们这个勇敢、善良、勤劳的民族，文明的惯性会非常强，遗留下来的政府、军队等官方组织不管多绝望的情况下，都会对挣扎求生的民众保持柔软，并纳入到羽翼之下，它未必有能力把人锦衣玉食地养起来，但绝不会摇身一变成为个人权力集团。
“对不起。”这人忍着身上的剧痛，和嗡嗡作响的脑瓜子，勉强说出来清晰的三个字，感觉牙齿都松动了。
“行了，赶紧找大夫休息去。和小姑娘打架还输了。”
这人被架着离开，吴寅也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将募工流程看完，并拿出手机，查看起来，在她发送信息的界面里已经收到了两个档案的图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姓名单位或者身份证，就能查到他们的档案，按说地方组织部的信息并不在中央备案。与他们平时档案里登记表不一样的是，多个工号，她的工号是2101-1，刘白的工号是2101-2，看见这俩工号，吴寅的心就更沉了。
“周旅长，我刚刚接到电话，临时转入到本地政府，让我与你们军队取得联系，获取基础工作数据。这是我刚刚收到的档案。”吴寅将手机递了过去，对方看都没看直接按了电源键息了屏还给了吴寅。
“嗯，我们有收到过关于配合开展工作的通知，我现在就叫人准备材料，正好你们反应的异能情况十分重要，不如开个会，交接一下工作数据，也一起讨论一下你们的异能？”
开会？
这多么熟悉又陌生的词。
吴寅万万没想到都末日了还要开会。
才末日第2天就要开会！
吴寅失去了表情管理能力，她脸上自动挂上假笑，条件反射出工作中重复了千万遍，已形成固定模式的音量与音色回答：好的。
在一片都散了散了、该忙忙去的背景音中，机械地随着一众人向2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