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算看过了，说第二件。”
“我想求解蛊毒的方法。”我解开手上的绷带。
“延维蛊。”没等我解释，古蜀族长已经认出了我手上的黑疤，神情变得凝重复杂。
见他对此了解颇深，我干脆直接说明。告诉他我们在蚕丛墓的见闻，以及一路收集信息后得出的推论。
在我讲述的过程中，古蜀族长频频点头。
直到我说完，他沉默片刻，然后开口：“陈思瑜，对吧？你很聪明，基本上猜得 ** 不离十。
还有你们，我早有耳闻。
你们在追查一个叫铜渊的盗墓组织。”
听他直接点破我们的一切，我更加吃惊了。
我本以为所有隐居的古族都像黑苗那样与世隔绝，没想到这位古蜀族长足不出户，却对外界了如指掌，甚至清楚我们每个人的情况。
最让我震惊的是，他居然知道铜渊的事。
“不必太惊讶，我们和其他避世的部族不同。外界的动态我们一直掌握，尤其是关于你们的。”
“关于我们？”我不解，我们有什么特别？
“陈思瑜，你是几千年来唯一能中和延维蛊的人。你能带我们回家。”古蜀族长说这句话时，眼中仿佛燃着火焰。
“我不太明白。”
“你现在不需要明白。即便我告诉你所有事，你也无法立刻给我们想要的。但你的忙，我一定会帮。”古蜀族长站起身，“我不喜欢绕弯子，蚕丛真身就在这里。”
他走到门外，仰头望着上方的土层，像个渴望天空的孩子：“只是那个地方，你们去了，未必能回得来。”
“哼，少瞧不起人。我们连海眼龙宫都闯过，还有什么好怕的。”大勇不以为然。
古蜀族长冷哼一声：“你们少了一个人吧？那个叫尚青云的年轻人。”
我心里嘀咕：你不也是个孩子。
嘴上却答：“是的，他有事没来。”
“别想糊弄我，陆明远看了三生石，已经昏迷不醒了。”
我心头一震：“这你都知道？”
“自然，我们古蜀族掌握的手段，不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能理解的。我可以告诉你，那块三生石，你能看，他能看，旁边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壮汉也能看，唯独陆明远不行。”
“你说谁头脑简单！”大刚怒吼着，小陈赶紧拉住他，我们都没理他。
“为什么他不能看？”
“没有为什么，先顾好你们自己吧。”他转过身，神情苦涩：“你们看看我，再看看这里其他古蜀族人，都是拜蚕丛所赐。这底下，比什么龙宫险境都要凶险。”
我追问道：“藏在岷江禹王殿的那件东西，是不是在蚕丛手里？”
“不完全是。”
“什么叫不完全是？在就是在，不在就是不在！”
“你安静点。”我瞪了大刚一眼。
“若你们知道禹王殿中藏的是什么，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请您指点。”我恭敬地向古蜀族长行了一礼。
“说来话长。”他缓缓道，“我们古蜀人与巴人本是同源，传说祖先来自一处世外仙境，那里有无数珍禽异兽、奇花仙草，居住着众多神明。”
“但有一天，不知何故，我们的祖先被驱逐出那片仙境。作为离开的代价，他们也失去了永生的力量。古蜀与巴人的祖先互相指责，争执不休，最终分道扬镳。”
“原本他们共同掌握一门秘术，需彼此配合才能发挥其真正力量。但因决裂，谁也不肯透露自己所知的那一半奥秘。同时，他们将从故土带回的一件信物，托付给守护海眼的豢龙氏。据说，那是唯一能指引回归仙境的线索。”
“那后来蚕丛是怎么变成纵目人的？”小陈插话问道。
“这就与我们两族各自掌握的半部秘术有关了。我们古蜀人擅长养蚕，尤其精通驭虫之术，因此被称为‘蜀’。后来族中出现一位天赋异禀的年轻人，他不仅精通部族传承，更从中悟出一个惊人的秘密。”
“什么秘密？”
“养蚕不过是掩盖那门秘术真正用途的手段。我们两族祖先从仙境带回的秘术，其真正的作用是——助人飞升成仙。”
第87章 尘封旧事
“成仙？这太不可思议了。”
古蜀族长微微一笑：“你是乌角道传人，竟不信飞升之说？”
大刚吃惊道：“这你都知道？”
“所谓飞升成仙，在你们这些崇尚科学的人看来，或许只是灵魂形态的升华。道教中有一门修行叫做‘出阳神’，道理相近。”
“禹王殿里藏的就是这个？”
“确切地说，是其中一部分。当年巴蜀两位祖先将从仙境带回之物分为三份，置于三处。延维蛊是其中之一，后来被蚕丛一脉中某个女子连同河图一并盗走。另外两件中，有一件就藏在禹王殿，后被蚕丛所得。直到他被西戎部族击败，那件东西才重回禹王殿。”
后来，鳖灵在一百零八个湖泊里寻回了一些碎片，因此得以复活。
“那到底是什么？”
“不死之水。”
“不死之水？人喝了就能永生？”我半信半疑。
“确切地说，是不会真正死去。当人因器官衰竭濒临死亡时，喝过不死之水的人会进入短暂的沉睡，身体自行修复，醒来时便重获新生。”
“这么神奇？你这么清楚，难道你也喝过？”阿强一句话，让大家都望向古蜀族长。
他的声音苍老，面容却如孩童。难道他真的返老还童了？
“我确实活了几千年，”他平静地说，“但不是因为不死之水。”
“延维蛊、不死之水，还有那件东西，我们从未真正得到。”
“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中了延维蛊还能行动自如的人。”
“然后呢？”我问。如果故事到此为止，那接下来的危险恐怕也不值得古蜀族长特意提醒。
“蚕丛死后，我以为一切会平息。”
“可惜并没有。”
“有一年，岷江洪水泛滥，当时的蜀王杜宇束手无策。”
“直到一个人出现。”
“鳖灵？”我接话。
“没错。鳖灵复活归来，承诺治理洪水，条件是望帝分给他一部分王权。”
“杜宇急于治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于是鳖灵带领部分蜀民，在岷江上游大肆捕捞，持续了整整半年。”
我心想，他们除了不死之水，还在找什么？
“他们捞到什么了？”阿强迫不及待地问。
“一只巨大的水怪。”古蜀族长脸色一沉，“当时蜀民以为是这怪物引发洪水，于是纷纷相信鳖灵有神力。渐渐地，望帝权力被架空，最终禅让给鳖灵，国号改为开明。”
“那到底是什么怪物？”我问。
“那是一条虬龙。”
我们闻言皆惊。我们沿着古蜀族迁徙路线一路走来，只在一个地方见过龙骨。
禹王殿。
看到我们的表情，古蜀族长点了点头：“看来你们查到了不少。没错，就是禹王殿的守殿神龙。”
“他们确定了禹王殿的位置，在鳖灵执政后，耗费大量人力潜入岷江海眼，探查禹王殿。”
“虽然鳖灵没有得到不死之水，却从守殿的豢龙氏后人口中得知了另外两件宝物的存在。只是他们没能找到欧丝国，所以没有得到延维蛊。”
“但鳖灵找到了第三件宝物的线索。”
“在哪里？”我们齐声问。
古蜀族长摇头：“可惜，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宝物的位置刻在某件东西上，其中也包括解除延维蛊的方法。”
“而那件东西，在蚕丛复活后，被他从鳖灵墓中盗了出来。”
“就在这下面？”
“没错。但你们要知道，蚕丛得到了一部分不死之水，加上他自己研制的不死药，培育了无数不死活尸为他守陵。”
我立刻想到那些纵目活尸：“是不是像传说中那样，纵目兽面？我在营盘山遇到过，难道那些就是……”
“对，他们就是被蚕丛蛊惑、被驱逐南下的古蜀人。既然你和它们交过手，应该比我更清楚，那些怪物远非普通活尸可比。”
这一点我毫不怀疑。
那些纵目尸傀的速度和力量都远超预料，就算是尚青云在此也得费一番周折。
当初在黑苗地宫，被彼岸花蛊操控的二胖他们在这些纵目尸傀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但即便是那时候，尚青云也差点吃了亏。
见我认同了古蜀族长的说法，众人脸上都露出犹豫不决的神情。
最后还是二胖一拍大腿：这有啥好愁的？看你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模样，没了尚青云咱们还不过日子了？饭照吃，墓照下！
他这般豁达的性子实在令人钦佩。
我起身向古蜀族长郑重行礼：抱歉，蚕丛墓我们非去不可。
既然如此。古蜀族长轻轻击掌。
门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虽然轻微却带着沉稳的力道，随着脚步声渐近，隐约能听见衣袂飘动的声响。
在众人注视下，一道身影迈过门槛。
待看清来人打扮，我们都不由愣住。
这人穿着短款黄僧衣，手腕脚腕都用绑带束着，腰间系着丝绦，活脱脱像是从武侠片里走出来的少林弟子。
再看他光可鉴人的头顶，整齐排列着九个戒疤，更证实了我们的猜测——
这竟是个出家人！
他跨进门来，合十行礼：阿弥陀佛，贫僧了尘。奉香火司之命，特来相助。
我们面面相觑。
这和尚生得眉目清秀，不像得道高僧那般深不可测，也不似武僧那般气势逼人。
他约莫二十出头年纪，容貌竟带着几分女相，清俊的眉宇间还透着些许风流韵味。若不是那颗光洁的头颅和浑厚的嗓音，真要以为是个女子假扮的。
二胖连连摆手：这可不行。咱们四个人下墓已经够麻烦了，再加个和尚。难不成你们古蜀人还指望请个和尚去超度亡魂？
说着他站起身，走到了尘面前，伸手就要推他：看你细皮嫩肉的，能行吗......
他指尖刚触到僧衣，整个人就莫名其妙向前栽去，骨碌碌滚了好几圈，直到被门槛挡住才停下。
我心中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