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我被二层走廊两侧的倒塌杂物不断撞击，好几次头部重重磕到，几乎晕眩，只能勉强护住要害，根本无力反击那只海猴。
就这样，我被它一路拖到下层船舱的阶梯前，一直拖到一层某个大门边，它才松开我的脚，安静地立在门旁。
我感到奇怪，它既不吃我，也不杀我，反而把我带到这个像是仓库的地方。
我挣扎着爬起身，浑身被撞得青紫，它却显得很兴奋，气得我真想给它两铲子。
但我又打不过它。
见我站着不动，海猴暴躁起来，用力捶打面前的大门。
它力气极大，仓库门几下就被砸烂。
幸好它砸的不是我的头。
我意识到它是想让我进去，只是不明白它的目的。
眼下形势不由人，我只好老实走进仓库。
发现仓库的供电还能用，我便打开了灯。
可灯光一亮，我就后悔了。
地上堆满了腐烂的尸骸，有的穿着制服，有的穿着普通衣物，大概是船上的船员与乘客。
为什么他们都死在这里？
我正疑惑，忽然听见仓库深处传来低低的呻吟。
心里一惊——难道还有活人？
还是说，这里藏着别的怪物？
见我犹豫，海猴大叫一声，直接把我拎起，强行带往仓库深处。
尽头还有一扇铁门，对它来说轻而易举，三两下就扒开了。
我惊讶地发现，里面竟是一间制作奇怪药剂的实验室。
难道外面那些人都是实验的牺牲品？
我对这实验越发好奇。
当海猴把我推进实验室最里面的观察室时，我彻底愣住了——
里面竟然坐着一个活人！
第二十九章 零号货舱
我握住门把，迟迟没有推开。
观察室里的人状态明显不对，时而痛苦蜷缩，时而狂躁发颤，像得了狂犬病般精神极不稳定。
见我迟迟不动，海猴焦躁地原地跳脚，用巨大的手掌推我的背，催促我开门。
“你想让我救他？”
海猴似乎听不懂，挠了挠头上干枯如海草的毛发。
看来只能靠比划了。
我指指自己，又指指里面的人。
海猴懂了，咧开嘴发出刺耳的笑声。
我确定了一件事：这只海猴通人性。
虽然本不该这么想，但它表现出的理性令我惊讶。
“他如果攻击我怎么办？”我用手势问。
海猴安静下来，挠头思考片刻，转身朝实验室一角的架子走去。
它走了几步，见我没跟上，又回身一把将我夹在腋下。我无力反抗，只能任它带着我往前走。
终于来到摆满药瓶的架子旁，他放下我，向我打手势。
意思是这上面有一种药，注射后会让人立刻昏迷。
我在架子最层找到一盒注射剂，盒上贴着标签：c4h10o。
这是**的化学式，我曾听一位学医的学姐提过，她说她总拿这个化学式吓唬她学化学的男友……
我咬咬牙，将**抽入注射器，然后回到观察室门口。
“待会儿你得帮我制住他。”我向海猴子比划。
海猴子吱吱应声点头，我随即压下门把。
门一开，观察室里的人忽然静了下来，独自蜷在角落，一双死寂的眼睛牢牢锁着我，我能感觉到他的警惕。
“喂，你……”我刚想叫海猴子帮我盯紧，身后的门“嘭”一声关上了。
搞什么啊！
这年头连人和海猴子之间都没信任了吗！
“那个，我……”
哗啦——
我一开口，角落里的人动了动，似乎很怕我，缩在那儿发抖，细长指甲刮着地板，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听得我浑身发毛。
“你、你别怕，我是好人，没有恶意。”我把装好**的注射器藏在身后，慢慢向他靠近。
他没有攻击我，但当我接近到一定距离，他突然显得极度紧张。
我吓了一跳，立刻停住。我们俩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
我边比划边说：“别怕，我是来救你的。外面那只海猴子，你认识吗？”
他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一颗蓝色的大脑袋正从门后悄悄探出来，朝观察室的玻璃里张望。
他显然认得那只海猴子，情绪渐渐平稳，眼神也恢复了属于人类的光彩。
我借机和他沟通：“我是考古队的成员，来调查沉船事件。告诉我，该怎么救你？”
他像是很久没和人交流，语言能力几乎丧失，但还能听懂和看懂我的意思。
他颤抖着从观察室一角的床铺上取出一个本子，扔给了我。
那是一本很旧的笔记本，封面被血浸透，原本的标题和姓名已经看不清。
前面几页的内容也模糊了，只有中间往后的部分还能辨认。
时间：2002年5月2日
实验样本：013 陆辉
执行次数：1
取样药品：d00h5
实验结果：013出现蜕皮反应，情绪暴躁，持续时间长，具有强烈攻击性。
建议暂停观察。
时间：2002年5月3日
实验样本：013 陆辉
执行次数：78
取样药品：d01h8
实验结果：013多次蜕皮。
时间：2002年5月4日
……
实验失败了！实验失败了！
013失去了人格！他开始无差别攻击！
不！不对！
所有异常都是从我们打捞起水底那件东西开始的！
那里面有恶灵！013是被附身了！我们都得死！我们都得死！
谁来救救我！
求求你们，如果有人看到这本日记，请把我的遗言转告我的妻女！
地址是西宁市城（）区东（）街道（）令（）路（）9号……
我叫陆远！
笔记本上最关键几行地址偏偏被血污浸染，仿佛有人故意遮掩。我收起笔记，抬头问那人：“你就是阿辉？”
对方怔了怔，缓缓点头。看来这就是老周提到的阿辉，整艘船唯一的幸存者。要解开沉船之谜，必须先救活他。
可我只是个文科生，对化学药品仅略知皮毛，让我救人简直是赶鸭子上架。眼下形势紧迫，只能硬着头皮尝试。既然记录里提到“d00h5”和“d01h8”，想必沉船实验室里会留有这两种药剂的合成记录。
我朝窗外的海猿比划手势，示意需要找药救治阿辉。它迟疑片刻，还是替我打开实验室门，却始终紧跟在我身后，像是生怕我逃走。
我在实验室翻找许久，始终没发现关于这两种药剂的线索，满眼都是寻常化学制剂。正焦头烂额时，海猿突然蹿到角落又跳又叫。
顺着它指引的方向，我竟发现底层甲板下还藏着暗舱。“下面有东西？”我比划着问。海猿却突然装傻，咧着嘴憨笑。既然问不出所以然，这最后一处隐秘空间必须亲自查探。
“你负责开门。”我朝海猿示意。它捶捶胸膛，示意我退后。只见它先试图徒手撬开舱门，未果后急得直跺脚。忽然灵光乍现般，它抬起硕大的蓝色脚掌猛力踩下，铁门应声碎裂。
碎块坠入底层发出刺耳声响，我心头一紧。未及反应，海猿已拎着我跃入下层。
眼前景象令人震惊。这哪里是渔船，分明是文物走私船！整个底舱堆满稀世珍宝：商周青铜鼎、鎏金马鞍、宋代官窑瓷、战国玉带、王羲之真迹......
看着堆积如山的文物，我甚至怀疑是超载导致沉没。但走遍全船后发现了更蹊跷的事——整艘船毫无进水痕迹，干燥得像是被无形护罩完整拖入水底。
这让我联想到电影《加勒比海盗》中杰克船长与黑珍珠号被巨型海怪拖入异世界的场景。
难道长江底下也潜藏着某种水怪？
此外，我环顾四周，这里分明只是个堆放走私文物的仓库，完全不像进行生物实验或药物提炼的场所。
不过，无论是鲁方还是实验记录，都曾反复提到“那件东西”。
这说明船上必定存在某样关键物品，或许与“海眼龙宫”或是前五层古墓有所关联。
刘飒之前告诉过我，一个名为“铜渊”的组织一直在觊觎海眼龙宫中的某件物品，而那件物品与九大世家的命运息息相关。
会不会那件失踪的东西，就藏在这艘船上？
眼下我手头仅有两个编号作为线索。
只能逐一核对每件物品，或许他们在实验过程中，会在某些地方留下蛛丝马迹。
然而我搜遍了整个货舱，这些文物虽然价值不菲，却大多只是寻常的陪葬品，并无特殊之处。
同时，也没有找到与那两个编号相关的任何痕迹。
我陷入沉思，回想自己一路走来是否遗漏了什么。
忽然记起在第四层古墓中见过的兽首怪物。
为什么有些怪物会漂浮到第一层去？
那些怪物明显是被人为沉入蓝色培养液中的，似乎是为了掩盖第五层沉船的存在。
怪物、人蛾、黄忠墓中的活尸……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为了镇守水下的某样东西，并且都与“蛊”有关。
货舱里堆积如山的文物，摆放得异常密集。如果只是为了走私货物，分批运输不是更稳妥吗？
除非，这一切都只是障眼法。
第30章 青铜巨尊
“喂！”我回到地下货舱入口，示意海猴子拉我上去。
它把我拽上来，显得很兴奋，但见我两手空空，立刻恼怒起来。
“别生气，带我去上层，我有办法了。”
海猴子抓了抓头，犹豫不决，似乎担心我借机逃走。
我比划着向它保证绝不会逃跑。
它勉强相信了，领着我回到顶层的船舱。
“我要去船长室。”我向上指了指。
海猴子抬头望了望，龇牙咧嘴地摇头，显得极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