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回音谷,灵犀草突然长得格外茂盛,顶端的七色花一天之内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花瓣落在地上,竟拼出些模糊的图案——有时像燃烧的村庄,有时像翻滚的黑云,看得雪团坐立不安。
“这花不对劲。”雪团用爪子扒拉着花瓣,“老主人说过,灵犀草开花异常,是要有大事发生。”
沈小符蹲在草边,小心翼翼地捡起一片花瓣:“花瓣上有魔气!很淡,但确实有。”他掏出测灵盘,指针疯狂晃动,“灵气在往西边流,好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
“西边是‘落霞岭’。”凌汐翻着地图,“那里住着一群猎户,难道出事了?”
啊 孟扛起铁砖就往外走:“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要是有魔族搞鬼,我一砖拍扁它!”
张元宝赶紧跟上:“等等我!我得带点伤药,还有……算清楚路上要走多少步,别迷路!”
张皓看着灵犀草上最后一片花瓣,图案渐渐清晰——是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手里举着根黑色的权杖。他将花瓣收好:“这面具人,怕是冲着灵气来的。”
赶到落霞岭时,眼前的景象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往日炊烟袅袅的猎户村,如今家家门窗紧闭,院子里的鸡犬不见踪影,只有风吹过空屋的呜咽声,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有人吗?”啊孟喊了一声,回声在山谷里荡开,却没人应答。
推开一户人家的门,屋里的桌椅翻倒在地,灶台上的粥已经凝固,像是主人离开得很匆忙。沈小符在墙角发现几滴黑血,用符纸一试,符纸瞬间变黑:“是魔气!但比蚀心魔的气息更冷。”
“这边有脚印!”凌汐指着院外的泥地,一串奇怪的脚印通向岭深处,脚印很大,像是穿着兽皮靴,却带着淡淡的爪痕。
跟着脚印走了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被烧毁的林子,焦黑的树干上刻着奇怪的符号,和张皓捡到的花瓣上的纹路一模一样。林子中央,十几个猎户被绑在树上,双眼紧闭,脸色发青,像是中了邪。
“李大叔!”张皓认出其中一个猎户,正是之前来归云宗讨灵泉水的人,“您醒醒!”
李大叔没反应,沈小符摸了摸他的脉搏,惊道:“脉搏很弱,像是……灵气被抽干了!”
就在这时,林子里传来一阵怪笑,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从树后走出来,手里的黑色权杖在地上一点,焦土上竟冒出几株黑色的藤蔓,缠向被绑的猎户。
“是你吸走了灵气?”张皓的左手握紧短剑。
面具人声音嘶哑,像生锈的铁片摩擦:“归云宗的小娃娃,来得正好。这落霞岭的灵气,只是开胃小菜,回音谷的灵犀草,才是我要的大礼。”
他挥了挥权杖,黑色藤蔓突然加速,眼看就要缠上李大叔的脖子,啊孟的铁砖及时砸断藤蔓,火星溅起:“放开他们!”
面具人似乎没把啊孟放在眼里,权杖再挥,更多的黑藤从地里钻出,有的缠向众人,有的则往猎户身上爬,像是在吸取他们最后的灵气。
“这些藤蔓怕火!”凌汐想起对付魔藤的法子,软鞭卷住旁边的枯枝,沈小符立刻扔出“烈火符”,枯枝燃起火焰,黑藤被烧得滋滋作响,纷纷缩回土里。
张元宝趁机跑到猎户身边,掏出随身携带的灵泉水,往李大叔嘴里灌了一口。李大叔喉咙动了动,脸色竟好看了些。
“灵泉水有用!”张元宝喊道,“快来帮忙!”
张皓和面具人缠斗起来,对方的权杖很诡异,挥出的黑雾能吞噬灵气——张皓的短剑刚碰到黑雾,上面的灵光就黯淡了几分。
“你的灵气,比落霞岭的更纯。”面具人怪笑,“若是吸了你的灵气,我的‘噬灵藤’定能长得更快!”
他的黑雾突然化作一只大手,抓向张皓的左肩。张皓侧身躲开,左手短剑刺向面具人的手腕,却被权杖挡住,一股阴冷的力量顺着剑身传来,冻得他指尖发麻。
“这面具人比魔君还邪门!”啊孟砸断几根黑藤,冲过来帮忙,铁砖带着气劲砸向面具人后背。面具人像是背后长了眼,权杖往后一挑,竟将铁砖上的气劲引向旁边的大树,树干应声断裂。
缠斗间,张皓发现面具人每次挥动权杖,左肋都会微微颤动,像是有伤。他故意卖了个破绽,让黑雾缠住短剑,另一只手突然抽出腰间的匕首,掷向面具人的左肋。
“噗嗤”一声,匕首划破衣袍,面具人痛呼一声,黑雾瞬间散去。啊孟趁机一砖砸在他的权杖上,权杖脱手飞出,插进土里,周围的黑藤顿时蔫了下去。
面具人捂着伤口后退,青铜面具在挣扎中脱落,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竟是清虚观的玄尘道长!
“是您?”张皓又惊又怒,“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玄尘道长(现在该叫他面具人)咳着血,脸上却露出疯狂的笑:“为什么?因为我快死了!只有吸够灵气,才能活下去!”
他指着自己的腿:“十年前我被魔气所伤,双腿溃烂,是噬灵藤暂时保住了我的命。可它需要灵气滋养,落霞岭的猎户、回音谷的灵犀草……都是我的药!”
“您教我认草药时,说‘医者仁心’!”张皓的声音发颤,“您忘了吗?”
“仁心能让我活下去吗?”玄尘道长吼道,突然从怀里掏出颗黑色的珠子,往地上一摔,珠子炸开,无数噬灵藤从土里钻出,将他和众人围在中间,“谁也别想阻止我!”
就在这时,林外传来雪团的叫声,一道白影窜了进来,竟是雪团带着回音谷的灵犀草来了!灵犀草的七色花在雪团背上绽放,散发的灵光像利剑一样刺穿黑雾,噬灵藤碰到灵光,纷纷枯萎。
“雪团?你怎么来了?”沈小符又惊又喜。
雪团晃了晃耳朵:“灵犀草说,只有它能克噬灵藤。老主人早就留了后手,这草不仅能聚灵,还能净化邪灵!”
灵犀草的灵光越来越盛,噬灵藤成片枯萎,玄尘道长看着自己的腿——那里的溃烂处被灵光照到,竟流出黑血,露出了原本的皮肤。
“这……这是……”他愣住了,伸手想去碰灵光,又猛地缩回,像是不敢相信。
“玄尘道长,回头吧。”凌汐的声音很轻,“灵犀草能净化魔气,您的伤,还有救。”
玄尘道长看着地上枯萎的噬灵藤,又看看被救醒的猎户,他们正对着灵犀草磕头道谢,眼里的感激不是假的。他突然老泪纵横,瘫坐在地上:“我错了……我不该为了活命,害了这么多人……”
原来他当年被魔气所伤后,一心想活下去,误信了古籍上的记载,以为噬灵藤能救命,却不知这藤会吞噬生灵灵气。直到遇到归云宗众人,看到他们用灵气助人,才渐渐后悔,可那时已经被藤控制,身不由己。
“灵犀草的灵光,能逼出你体内的藤毒。”张皓捡起掉落的青铜面具,“但你得先毁掉这权杖,彻底断了和噬灵藤的联系。”
玄尘道长没有犹豫,抓起地上的石头,狠狠砸向权杖,权杖裂开,里面流出黑色的汁液,很快被灵光净化。他看着自己的腿,虽然还有疤痕,却不再溃烂,老泪纵横:“谢谢……谢谢你们……”
带着玄尘道长回到归云宗,众人把他安置在回音谷的木屋,让他在灵犀草旁养伤。玄尘道长倒也安分,每天帮沈小符照料药草,教他辨识灵犀草的习性,偶尔还会给来看病的村民把脉,渐渐赢得了大家的谅解。
“玄尘道长,这株‘凝露草’该浇水了吧?”沈小符举着水壶问。
玄尘道长摇摇头,指着草叶上的露珠:“它靠露水就能活,浇水多了反而会烂根。以前我总想着用灵气催它长大,却忘了草木有自己的性子。”
张元宝在旁边记账,闻言笑道:“这就跟算账一样,急着凑整数,反而会算错。”
啊 孟扛着铁砖从旁边过,看到玄尘道长在给药圃除草,哼了一声:“算你识相!要是敢耍花样,我这砖可不认人!”
玄尘道长苦笑:“孟小友放心,我这条命是灵犀草和你们救的,往后只会赎罪,不会再犯错。”
凌汐和张皓坐在灵犀草旁,看着这一幕,都觉得心里踏实。
“你说,人为什么会走错路?”凌汐轻声问。
张皓看着七色花:“或许就像这草,有人想用它害人,有人想用它救人。路是自己选的,但错了能改,就还有救。”
正说着,雪团叼来一片七色花的花瓣,上面的图案不再是黑云,而是归云宗的院子,里面的人笑着围坐在一起,像是在庆祝什么。
“看来,以后都是好日子了。”凌汐笑着说。
入冬后,慕容轩派人送来请柬,说他祖父要过七十大寿,邀请归云宗众人去做客。众人收拾行装出发,玄尘道长也想跟着去,说要给慕容老爷子看看腿伤,算是赔罪。
“您这腿能行吗?”啊孟看着他的拐杖。
玄尘道长笑了:“灵犀草的灵气滋养了三个月,早好利索了。再说,我还带了自己配的药膏,说不定能帮上忙。”
慕容家的寿宴办得热闹,江湖上不少门派都来了。慕容老爷子看到玄尘道长,先是一愣,听张浩说了前因后果,反而拍着他的肩:“知错能改,就是好样的!老夫这老寒腿,正愁没人治呢。”
宴席上,啊孟和几个门派的弟子比摔跤,赢了一坛好酒,笑得合不拢嘴;张元宝帮慕容家算收礼的账目,算盘打得比谁都快;沈小符被一群女眷围着问符咒的事,脸红得像苹果;凌汐和慕容家的女眷聊归云宗的趣事,时不时传来笑声。
张皓看着这一切,突然觉得,江湖不只是打打杀杀,更多的是这样的烟火气。玄尘道长给慕容老爷子涂药膏,两人聊得投机;雪团在院子里追着慕容家的猫跑,引来一片笑声;灵猪则趴在桌边,等着有人给它扔块肉骨头。
“张兄,”慕容轩端着酒杯走过来,“敬你一杯。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江湖这么有意思。”
张皓举杯:“该敬大家,能聚在一起,就是缘分。”
酒过三巡,慕容老爷子突然站起来,对众人说:“老夫有个提议,不如我们成立个‘护灵会’,一起守护像回音谷这样的灵气宝地,不让它们落入坏人手里,大家说好不好?”
“好!”众人纷纷叫好,玄尘道长更是激动地说:“我愿意带着清虚观的弟子加入,为之前的过错赎罪!”
护灵会成立后,第一件事就是巡查各地的灵气之地。归云宗众人带着玄尘道长,还有慕容家派来的护卫,一起去了趟南麓的“翠竹林”——那里有片能安神的竹林,最近总有人偷砍竹子。
到了翠竹林,果然看到几个砍竹人在忙活,为首的汉子看到他们,扔下斧头就跑,被孟贲一砖拦住去路。
“为什么砍竹?”凌汐问道。
汉子哭丧着脸:“我娘病了,听说这竹子能安神,想砍几根回去给她做个枕头……”
玄尘道长上前搭脉,又看了看汉子带来的药渣:“你娘是心病,不是竹子能治的。我给你开副药,再教你套安神的口诀,比竹子管用。”
汉子愣住了,接过药方,又惊又喜:“真……真的?不要钱吗?”
“护灵会不是来抓人的,是来帮忙的。”张浩笑着说,“竹子砍了会伤灵气,但你娘的病,我们能治。”
那天下午,众人没抓砍竹人,反而帮他挖了些能安神的草药,玄尘道长还亲自教他口诀。砍竹人千恩万谢,说再也不砍竹了,要和村民一起守护竹林。
回程的路上,啊孟啃着红薯:“原来护灵不是打打杀杀,还能这么干。”
张元宝算账:“省了一顿打,还赚了个村民帮忙护林,划算!”
沈小符掏出符纸:“我画了些‘护林符’,贴在竹子上,既能警示,又能催生新竹。”
玄尘道长看着夕阳下的竹林,轻声说:“这才是灵气该有的用处——滋养生灵,不是被人争抢的宝贝。”
张皓看着身边的伙伴,又看了看远处的炊烟,突然觉得,所谓的江湖路,其实就是和一群人一起,把每个平凡的日子,过得温暖又踏实。
除夕这天,归云宗的院子里格外热闹。玄尘道长写了春联,字里带着灵气,贴在门上,引得灵猪和小奶猪围着转;张元宝算好了年夜饭的菜量,一样样分给众人;沈小符用灵泉水和面,说这样的饺子更劲道;啊孟则在院子里堆了个大雪人,还给雪人戴了顶红帽子。
凌汐和张皓在厨房帮忙,凌汐擀皮,张浩包饺子,偶尔抬头相视一笑,锅里的蒸汽模糊了窗户,也模糊了彼此的眉眼。
“今年的饺子,要多包几个铜钱。”凌汐笑着说,“谁吃到,来年就有好运气。”
“那我得多吃几个。”张皓往饺子里塞了个大铜钱,“希望护灵会顺顺利利,大家平平安安。”
年夜饭桌上,念安和小石头抢着吃饺子,念安咬到一个硬东西,吐出来一看,是个铜钱,顿时欢呼起来;啊孟吃到铜钱时,高兴得差点把铁砖扔到地上;最后一个铜钱,竟被雪团吃到了,它嚼着铜钱,眼睛瞪得溜圆,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饭后,众人坐在院子里看烟花,慕容轩派人送来的烟花在天上炸开,像无数朵七色花。玄尘道长看着烟花,又看看灵犀草的方向,轻声说:“明年开春,我想回清虚观,把护灵的法子教给弟子们。”
“我们会去看您的。”凌汐说。
张皓举起酒杯,对着漫天烟花:“敬归云宗,敬护灵会,敬我们身边的每个人。”
“干杯!”众人的声音混着烟花的响声,在夜空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