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凡在林晚晴反复无常的记忆碎片与依赖恐惧交织的漩涡中挣扎时,另一封来自远方的信,如同穿越了漫长时空的候鸟,悄然落在了他擎天资本总裁办公室的桌面上。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没有任何寄件人信息的朴素信封。邮戳却不再是战火纷飞的中东,而是换成了一个宁静的、位于北欧边缘的小镇名字,那里以壮丽的峡湾、极光和与世隔绝的安宁闻名。
叶凡拿起那个信封时,心脏依旧会不受控制地悸动一下,但这一次,那悸动中少了以往的焦灼与撕扯,多了几分沉淀下来的、复杂的平静。他几乎能猜到里面是谁,以及这可能意味着什么。
他走到落地窗前,窗外是繁华喧嚣的都市,而手中的信封却仿佛带着北欧冰雪的清冷气息。他小心翼翼地拆开封口,里面滑出一张质地厚实的信纸,以及……一张照片。
信纸上的字迹,依旧是那熟悉的风骨,带着一丝慵懒的笔锋,但比以往更加沉稳、平和,仿佛被北欧的清冷空气洗涤过一般。
**叶凡:**
**展信佳。**
**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在一片能看到极光与冰川的森林小屋里,安顿了下来。这里很安静,白天有驯鹿偶尔路过我的窗台,夜晚能听到雪花落在松枝上的簌簌声。空气冷冽而干净,像能把人的灵魂也一并洗涤。**
**我找到了我想要的生活。不是牺牲,不是奉献,也不是逃离,仅仅是一种……归于内心的平静。我终于明白,真正的安宁,不在远方,而在与自己和解之后。我不再是那个游走在暗夜、需要靠危险和炽热来证明自己存在的柳如烟,也不再是那个为你心碎、决绝离开的柳如烟。我只是我,一个喜欢安静、偶尔画画、在壁炉边读书的普通女人。**
**中东的经历,像一场淬火。它烧掉了我最后的执念与虚妄。那些过往,无论是与你之间的爱恨纠葛,还是我自身的挣扎与不堪,都如同那片沙漠里的足迹,风一吹,便散了。我曾以为刻骨铭心的,原来也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地放下。**
**不必为我担心,也无需再有丝毫愧疚。我们之间,没有谁亏欠谁。那段感情,像一场极致绚烂也极致危险的烟火,我们彼此点燃,也彼此照亮过对方生命的一段旅程,这就足够了。它的熄灭,是必然,也是最好的结局。**
**这将是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从此以后,山高水长,各自珍重。我不会再联系你,也请你,不必再来寻我。让我在这片纯净的冰雪世界里,拥有彻底的宁静。**
**最后,真心地,祝你幸福。**
**柳如烟**
**于 挪威 某小镇**
**一个飘雪的清晨**
没有落款日期,仿佛时间在那里已经失去了意义。
叶凡缓缓放下信纸,目光落在随信寄来的那张照片上。
照片里,是一间原木搭建的小屋一角,窗外是覆着白雪的、墨绿色的冷杉林,远处隐约可见覆盖着冰川的山峦轮廓。柳如烟背对着镜头,坐在一张铺着厚厚毛毯的摇椅上,只露出一个极其宁静的侧影,她望着窗外的雪景,膝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她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穿着简单的粗线毛衣,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与世无争的、沉淀下来的温和气息。没有惊艳,没有危险,只有一种洗尽铅华后的、真实的安宁。
叶凡久久地凝视着那张照片,凝视着那个他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却仿佛隔着一个世界的背影。
心中没有想象中的剧烈痛楚,也没有失落的空虚,反而升起一种奇异的、带着淡淡苦涩的了然与释然。
她终于找到了她的彼岸。一个没有他,也不需要他的,真正属于柳如烟的平静世界。
她彻底地告别了。
用这种最平静、也最决绝的方式。
他走到那个上了锁的抽屉前,打开,将这张新的信纸和照片,与之前那两张来自中东的明信片放在了一起。一张是“保重”,一张是废墟中的背影,最后是这封来自冰雪世界的告别与祝福。
它们静静地躺在一起,像一部无声的史诗,记录了一个女人从炽热到绝望,从挣扎到放下的完整历程,也见证了他与她之间,那一段惊心动魄、却终究归于沉寂的过往。
叶凡轻轻合上抽屉,落锁。
他再次望向窗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星辰坠落人间。他失去了柳如烟,以一种最彻底、也最圆满的方式。林晚晴近在咫尺,却隔着记忆的鸿沟,依赖又恐惧地存在于他的生命里。苏雨墨站在一个微妙的位置,用理性扶持着他,关系复杂难言。
他的情感世界,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满目疮痍,却又在废墟中,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新的秩序。
柳如烟的最后一封信,像最终落下的帷幕,为他生命中的一个重要章节,画上了一个平静而决绝的句号。
从此,勿念。
祝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