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老年公寓坐落在一片相对安静的街区，环境整洁，设施完善，看得出管理者颇费心思。然而，当林晓风和王胖子在陈助理的引导下走进大门时，一股若有若无的、与其他养老院不同的阴郁气息便扑面而来。
这种气息并非浓烈的煞气，更像是一种弥漫性的、沉甸甸的悲伤与怨念，如同潮湿的霉菌，悄无声息地侵蚀着这里的生机。普通护工和老人或许只是觉得这里比别处“冷清”些，但在林晓风的混沌之眼中，空气中漂浮着极其淡薄的灰色怨念丝线，源头似乎指向公寓深处。
陈助理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戴着黑框眼镜，此刻脸色苍白，眼带血丝，显然被最近的事情折磨得不轻。她将两人引到院长办公室，一位姓李的中年女院长早已等候多时，脸上同样是化不开的愁容。
“林大师，王先生，你们可算来了！”李院长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连忙请两人坐下，迫不及待地讲述起吴奶奶的情况，与陈助理在电话里描述的相差无几。
“吴奶奶名叫吴秀莲，今年八十二了，以前是位小学教师，为人特别和善，儿女都在国外，平时也很少来看她。大概是一个月前开始不对劲的……”李院长叹了口气，“我们查过监控，也问过同楼层的老人，都说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好像……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我们能先去看看吴奶奶吗？”林晓风问道。
“可以，可以，我带你们去。”李院长连忙起身，“不过……她白天大部分时间还算安静，就是呆呆地坐着，但最好不要靠太近，也别刺激她。”
一行人来到三楼的一间单人房外。房门紧闭，门口站着一名神色紧张的女护工。
“吴奶奶刚吃了药，现在应该醒着。”护工小声说道。
林晓风示意她们稍等，自己则悄然开启了混沌之眼，望向房门。
视线穿透木门，房间内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
房间里的温度果然异常偏低，而在他的视野中，整个房间几乎被一种粘稠的、暗灰色的怨念能量所充斥！这些能量如同有生命的触须，在空气中缓缓蠕动，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绝望和悲伤。
房间中央的轮椅上，坐着一位头发银白、身形佝偻的老奶奶，正是吴秀莲。她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褪色的旧布娃娃。而在她的身后，一个半透明的、穿着几十年前款式旧衣服的年轻女子虚影，正如同藤蔓般缠绕着她！
那女子虚影面容扭曲，充满了刻骨的怨恨，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吴奶奶的后颈，丝丝缕缕的暗灰色能量正从她身上不断注入吴奶奶体内，汲取着她的生命力和精神！
这绝非简单的附体！这是一种更为阴毒的“怨念共生”状态！这年轻女鬼的怨念与吴奶奶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极其紧密的、源自过去的因果联系，使得她的怨气能够如同寄生虫般，牢牢附着在吴奶奶的灵魂上，缓慢而持续地折磨并吞噬着她！
“怎么样？疯子？”王胖子紧张地小声问道。
林晓风脸色凝重，收回目光，对李院长和陈助理说道：“情况比想象的复杂。吴奶奶确实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而且这东西……和她有很深的渊源，是‘债’，不是偶然招惹的。”
李院长和陈助理听得脸色发白。“债？什么债？吴奶奶一辈子与人为善，怎么会……”
“具体是什么债，需要进一步了解。”林晓风沉声道，“而且，这东西怨气极深，已经和吴奶奶的魂魄部分纠缠在一起，强行驱除，可能会对吴奶奶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那……那怎么办？难道就没办法了吗？”陈助理急道。
“办法有，但需要冒一定的风险，并且需要你们配合，弄清楚这‘债’的由来。”林晓风说道，“我需要查阅吴奶奶的档案，了解她的过去，尤其是……她是否与一个年纪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可能死于非命的年轻女子有过什么关联。”
李院长犹豫了一下，但看到林晓风笃定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调档案！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一定配合！”
院长去调取档案的间隙，林晓风让王胖子拿出了那份“标准化收费表”。看着上面清晰列出的“疑难杂症诊断与化解”以及对应的六位数报价，李院长嘴角抽搐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咬牙签了初步协议，并支付了一笔不菲的定金。
王胖子强忍着内心的狂喜，努力维持着“专业经纪人”的严肃表情。
很快，吴秀莲的档案被送了过来。林晓风仔细翻阅着这位老人平凡而清晰的一生：出生、上学、工作、结婚、生子、退休……档案里记录着她是一位优秀的人民教师，深受学生爱戴，家庭和睦，似乎没有任何污点。
直到林晓风的目光，停留在她退休前五年带过的一个毕业班的集体照上，以及照片背后附着的、当时班级的一份简单情况说明。
他的目光，锁定在了一个名叫“赵小娟”的女学生名字上。备注里只有简单一句：该生于毕业前夕因意外不幸离世。
赵小娟……毕业前夕……意外离世……
林晓风脑海中仿佛有电光闪过！他猛地抬头，再次看向吴奶奶房间的方向，那个缠绕着她的年轻女鬼的虚影，面容似乎与照片上一个笑容羞涩的女孩有几分重叠！
“李院长，这个赵小娟，具体是怎么去世的？还有，吴奶奶和这个学生之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林晓风急切地问道。
李院长和陈助理都愣住了，她们对几十年前一个学生的死因怎么可能清楚？
就在这时，一位在公寓工作了十几年的老护工恰好经过，听到问话，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赵小娟……我好像有点印象。听更早退休的老护士说过一嘴，说是那孩子当年学习成绩很好，但家里穷，压力大。好像是在毕业前，因为一次什么……评选？还是批评？记不清了，反正受了挺大刺激，一时想不开……就……就在学校后面的小河里……”
投河自尽！
林晓风瞬间明白了！缠绕吴奶奶的，正是当年因她（或许是无心之举）而选择轻生的学生赵小娟的怨灵！这份沉重的“师债”，在几十年后，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回来索报了！
难怪怨气如此之深，纠缠如此之紧！
“大师，您……您有办法了吗？”李院长忐忑地问道。
林晓风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化解这种因果债，超度这种执念深重的怨灵，远比对付木精或镜中恶灵要困难得多。这需要深入到怨灵的精神世界，了解其执念的根源，并设法化解，才有可能让她放下怨恨，得以超脱。
这无疑是一次极其凶险的精神层面的交锋。
但他既然接了这单，就没有退缩的道理。
“我需要准备一下。”林晓风对李院长说道，“今晚，我会尝试与……‘她’沟通。请你们安排好，晚上这一层楼最好不要留人，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靠近。”
是夜，月朗星稀。
三楼的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吴奶奶的房间亮着微弱的床头灯。林晓风独自一人站在房门外，王胖子和李院长等人都在楼下焦急等待。
他调整呼吸，将状态提升到最佳，然后轻轻推开了房门。
阴冷的气息瞬间将他包裹。轮椅上的吴奶奶似乎睡着了，但她身后的那个年轻女鬼赵小娟的虚影，却猛地抬起头，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闯入者！
“出去……”一个冰冷、沙哑的声音，直接在林晓风脑海中响起，带着浓烈的排斥和警告。
林晓风没有退缩，他缓缓走近，在离吴奶奶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目光平静地迎向那女鬼充满怨毒的目光。
“赵小娟，”他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我知道你的委屈。”
女鬼的虚影猛地一震，周围的暗灰色怨气如同沸水般翻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