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钟下的石桌还残留着凝神草的蓝光，沈砚趴在桌边睡得正香，口水差点流到刚做好的愈灵卡上。
老卡师用戒尺戳了戳他的后脑勺：“起来看火。”铜炉里的银砂还在煅烧，蓝汪汪的火苗舔着坩埚，像群贪吃的小蓝鱼。沈砚迷迷糊糊坐起来，怀里的铁皮盒硌得肋骨生疼——里面装着那枚“问题儿童”愈灵卡，太阳纹歪歪扭扭，晶核裂着细纹，活像被胖虎踩过的饼干。
“瑶瑶呢？”沈砚突然惊醒。昨晚瑶瑶用了愈灵卡后，寒毒纹淡了不少，还抱着卡睡了半宿，怎么现在被窝是空的？
“在那边。”老卡师指了指铜钟后面。沈砚赶紧跑过去，只见瑶瑶蜷缩在稻草堆里，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起皮，手背上的寒毒纹又深了几分，像条灰黑色的小蛇。
“怎么回事？”沈砚伸手摸她额头，烫得能煎鸡蛋。老卡师从怀里掏出个竹筒，倒出三粒褐色的药丸：“寒毒入体，反复正常。这是‘退烧散’，用井水化开喂她。”
沈砚手忙脚乱地去打水。钟楼的石井在底层，井绳上结着冰碴子，他刚把水桶放下去，就听见瑶瑶在顶层咳嗽，咳得像只被呛到的小猫。
“哥……冷……”
沈砚提着水桶往回跑，楼梯上的冰差点让他摔个屁股墩。他突然想起物理课的“热传递”原理——把井水换成温水，用毛巾热敷能更快退烧。可钟楼里哪来的温水？
“用灵能加热！”老卡师的声音从顶层传来。沈砚一拍脑袋，对啊！他指尖凝出一缕“文火”灵能，轻轻包裹住水桶。井水渐渐冒起热气，温度升到40c左右——这是他用手背试的，比体温稍高，正好适合热敷。
“哥，瑶瑶要喝水……”瑶瑶半睁着眼睛，小手在空中乱抓。沈砚赶紧把温水倒进陶碗，加了点老卡师的退烧散。药粉一遇水就化开，变成淡褐色的液体，像杯泡坏的凉茶。
“有点苦。”瑶瑶皱着小眉头，喝了一口就不肯再喝。沈砚想起小时候哄她喝药的招数，从怀里掏出块糖——这是胖虎上次抢他的，一直没舍得吃，糖纸都快揉烂了。
“喝完糖给你。”沈砚把糖在她眼前晃了晃。瑶瑶果然乖乖张嘴，像只等着喂饼干的小仓鼠，一口一口把药喝完，嘴角还沾着褐色的药渣。
“现在怎么办？”沈砚看着瑶瑶烧得通红的脸，急得满头大汗。老卡师突然指了指他怀里的铁皮盒：“用愈灵卡。虽然是雏形，但灵能波动能暂时压制寒毒。”
沈砚赶紧掏出愈灵卡。银纹太阳纹在灯光下泛着蓝光，晶核的裂纹像道闪电，看着就不靠谱。老卡师的戒尺敲在卡面上：“贴额头，用你的灵能激活。记得‘持续输出’，就像给手机充电，断断续续充不满。”
沈砚依言将愈灵卡贴在瑶瑶额头。冰凉的卡面让瑶瑶瑟缩了一下，他赶紧注入灵能——这次学乖了，用的是“涓流模式”，灵能像细水长流，缓缓涌入卡中。
“嗡——”
愈灵卡突然亮起蓝光，太阳纹像个小小的漩涡，晶核的裂纹里渗出蓝汪汪的光丝，顺着瑶瑶的额头流进体内。她手背上的寒毒纹像被太阳晒化的雪，渐渐变淡，灰黑色的纹路里透出粉嫩的皮肤。
“哥，凉丝丝的……”瑶瑶的声音带着点迷糊，小脸上的红晕渐渐退去，呼吸也平稳了许多。沈砚松了口气，手背上的蓝光印记突然发烫——这是灵能共鸣的信号，说明愈灵卡正在和瑶瑶的身体建立连接。
“别停。”老卡师蹲在旁边，用戒尺量着愈灵卡的蓝光范围，“灵能覆盖面积要达到‘三指宽’，就像你贴创可贴，要盖住整个伤口才行。”
沈砚赶紧调整灵能输出。蓝光范围果然扩大了，从瑶瑶的额头蔓延到太阳穴，像戴了个蓝色的头环。他突然想起生物课的“毛细血管网”，愈灵卡的蓝光肯定是顺着血管在输送能量，就像给暖气片接了根导热管。
“哥，你的手在抖。”瑶瑶突然睁开眼睛，小手抓住沈砚的手腕。沈砚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灵能耗费太大，指尖都在发麻。
“没事。”沈砚勉强笑了笑，“哥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个小太阳，它的光歪歪扭扭的，像条小蛇……”
“像卡上的太阳纹？”瑶瑶突然笑了。她的笑容很虚弱，嘴角只扬起一点点，眼睛却亮得像星星，“哥，卡上的太阳像娘画的。”
沈砚的心突然被揪了一下。
娘画的太阳……
他想起小时候，娘总在他的作业本上画太阳。娘的太阳也歪歪扭扭，光芒像炸开的面条，有时候还会画成方形，说是“给太阳戴个方帽子”。瑶瑶那时候刚学会走路，总抢着要娘画太阳，画完还会用蜡笔涂成蓝色，说“蓝色的太阳不烫”。
“嗯，像娘画的。”沈砚的声音有点哽咽。他低头看着愈灵卡，歪歪扭扭的太阳纹在蓝光下闪闪发亮，晶核的裂纹像太阳咧开的嘴，突然觉得这张卡一点也不丑了。
“哥，瑶瑶想娘了。”瑶瑶的小手轻轻摸着愈灵卡，“娘说蓝色的太阳会保护我们。”
“娘说得对。”沈砚握紧她的手，手背上的蓝光印记和愈灵卡的光芒交织在一起，“以后哥给你画好多蓝色的太阳，比娘画的还漂亮。”
老卡师突然咳嗽起来，转身去看铜炉里的银砂。沈砚看见他用袖子偷偷擦了擦眼角，戒尺上的灵能波动乱得像团麻。
“好了好了，煽情什么。”老卡师转过身，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愈灵卡效果不错，虽然太阳纹抖得像帕金森，但灵能循环效率居然有40%，比我预想的高。”
沈砚：“……”
他刚涌起的感动瞬间被老卡师的毒舌冲散了。瑶瑶却咯咯地笑起来，笑声像风铃，在钟楼里轻轻回荡。
“哥，卡上的太阳在跳舞。”瑶瑶指着愈灵卡，蓝光随着她的笑声轻轻晃动，“它在给瑶瑶唱歌呢。”
沈砚低头一看，太阳纹的蓝光果然在闪烁，像在眨眼睛。他突然觉得，这张有瑕疵的愈灵卡，比任何完美的灵卡都珍贵——因为它上面有娘画太阳的影子，有瑶瑶的笑声，还有他和妹妹之间，用灵能和血脉连接起来的温暖。
“瑶瑶困了。”瑶瑶打了个哈欠，小手还紧紧抓着沈砚的衣角。愈灵卡的蓝光渐渐变暗，晶核的裂纹不再渗出光丝——灵能耗尽了。
“睡吧。”沈砚把她抱进稻草堆，盖上老卡师的破棉袄。瑶瑶的呼吸很平稳，小脸上带着笑，像梦见了娘画的蓝色太阳。
老卡师蹲在石桌边，用戒尺敲了敲愈灵卡：“这卡还能改进。太阳纹线条可以用‘灵能校准仪’修正，晶核裂纹用‘银砂填补法’修复，就像你补自行车胎，贴块补丁还能用。”
沈砚捡起愈灵卡，晶核的裂纹里残留着瑶瑶的体温。他突然想起拓本上的一句话：“灵卡之道，技为末，情为本。”以前不懂，现在终于明白了——最好的灵卡，不是完美的线条和纯净的晶核，而是里面藏着的心意和守护。
“老卡师，明天教我做灵能校准仪吧。”沈砚说。
老卡师挑了挑眉：“你不是嫌麻烦吗？”
“不嫌了。”沈砚笑了笑，手背上的蓝光印记还在发烫，“为了瑶瑶，再麻烦也值。”
老卡师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扔在桌上：“给你的。王朝的‘灵能稳定液’，能让太阳纹线条更流畅。别弄丢了，比你那破糖值钱多了。”
沈砚打开布包，里面是个小瓷瓶，瓶身上画着太阳纹，和娘画的一样歪歪扭扭。他突然想起老卡师后颈的螺旋纹，想起愈灵卡上的蓝光，想起瑶瑶虚弱却温暖的笑——
原来有些东西，一直都在。
就像娘画的蓝色太阳，就像他和瑶瑶手背上的印记，就像老卡师毒舌背后的关心。
沈砚把灵能稳定液放进铁皮盒，和愈灵卡放在一起。月光从通风口照进来，落在瑶瑶的脸上，她的笑容在月光下像颗小小的星星。
明天，他要做一张完美的愈灵卡。
一张有娘画的太阳，有瑶瑶的笑声，有他全部心意的，最温暖的灵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