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整个议会厅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迪维娜的手伸向何知行腰间，后者急忙躲开，小萝莉想挣扎着站起来，重心不稳朝前倾去，他又只好上前一把揽住，防止其滚下台阶。
“别特么拦我!放开!!!”
迪维娜晃着脑袋拳打脚踢，暗金色的散发被搞得乱糟糟的。
附近几个与她相熟的同僚从座位上站起，跑过来好言相劝，轻声安抚。
子肥泉和宋绥一同从座位上站起回看，前者当即快速穿过座椅往上走来，留大小姐一人在那里不知所措。
德里克没抬头，脸色阴沉，江逸也是低着脑袋，没有回过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迪维娜被几名军官簇拥着推了出去，依旧在破口大骂，用着这位发蓝西绅士所能想到的最肮脏的词。
议事厅的大门打开又关上，小萝莉的声音被隔绝在外，一切重新安静下来，有人在窃窃私语。
“我早该想到的。”
何知行对走上来的子肥泉说，咬着嘴唇。
那只饕餮此时才微微回一下身仰望，看一眼二人，又转过去。
龙娘面无表情地晃着尾巴，叹一口气。
“——不怪你——迪维娜压力一直很大，要不你出去看看她，我不太会安慰人，长生种之间也没有这样的沟通形式。”
……
因为刚刚和她怼过所以不好意思?……
何知行犹豫了一下。
“嗯。”
“有情况我再叫你。”
他点点头，扔过去一只录音笔，子肥泉一把捞住，往下重新回到宋绥身边，拍拍千金的肩膀，让她重新坐回到座位上。
……
何知行拉开沉重的大门走出去，问站在门外的宪兵。
“刚才有个女孩被推出来了，人呢?”
“你是说穿粉色衣服的吗——”
宪兵指了个方向。
“她好像很生气，被送到休息室里了。”
……
休息室的门口站着几名无可奈何的军官，低声探讨，脸有难色。
“迪维娜在里面吗？”
“嗯，何先生，你不该把她带到议事厅里的，准将状态不是很好。”
“——这是她的要求，我无法拒绝。”
何知行摇摇头，握上门把手。
“我进去看看。”
“……嗯，小心别刺激到她。”
军官有些担心，狐疑道，不过还是许可。
——
里面简洁典雅，亮着柔和的灯，摆着几株小植。
还有一张供人休憩的床，小女孩就坐在床边，轮椅被放到角落。
断腿垂着，完好的那一条则踩上床边曲着，迪维娜把脑袋磕在膝盖上，蜷成一团，脸色铁青，头发乱得不成样子。
“请您出去一下，我想一个人待会——”
“是我。”
何知行扯过一张凳子。
……
“你……好吧。”
小萝莉戴上同声传译器，把碎发晃到脑后。
“抱歉，我又失态了——怎么每次你都在旁边，上次也是——”
“你不用担心。”
何知行出言安抚。
“明天亚人的北归就开始了，江逸不会活过明天，她将在第五安置所的体育场中心被吊死。”
迪维娜轻轻摇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只是——”
……
只是?
何知行见旁边有饮水机，抽出一次性纸杯接满，递给她。
“多谢。”
小萝莉在自己的病服上擤了一下鼻子，接过杯子放在床头柜，抬起脸，猩红的瞳孔闪烁着光芒。
“你能想象她那样子吗？我能想象，她的言辞之间全是高傲与坦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懊悔，只有愿赌服输的从容。十几条人命的丧失对她来说仿佛是从指尖流过的沙子一般，她仗着自己力大无穷为非作歹，不管不顾于几十个家庭的破碎——我不想听什么动机，我现在只想她死，死得越惨越好——”
迪维娜咬牙切齿地说。
何知行点点头，自己现在只是需要充当一个倾听者，不用出声。
……
“看不出来我活了两百年是不是?”
她笑得有些惨，吸血鬼的尖牙露出来。
“情绪很不稳定，又大吵大闹，不像你女票一样这么沉静——最近家族大换血，又催得更紧了，我很怕——”
女票?
谁?
子肥泉吗……她下午的情绪也不是很稳定。
迪维娜继续说。
“——我很怕前指会处理我——对，两百年来我第一次有些害怕，那样的话家族会把我视为弃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我在波尔多的庄园，或者得自己去人才市场找活路——但是我什么都不会，我是学过打仗，但怎么可能用在如今的上线公司中呢——”
“如你所见，我太老了，指挥学已经让我身心俱疲，还要让副官帮忙，无法再去往脑袋里塞什么前端后端，编程开发……”
迪维娜把小手伸向旁边的纸杯。
“我承认我有私情，但我也对江逸无法忍受，45师是我从发蓝西带过来的，我不能接受他们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总统送行会时在爱丽舍宫和我碰过杯，我只能接受他们死得其所。”
……
小萝莉把水一饮而尽。
何知行的电话响了，是子肥泉打过来的。
“——这里有点状况，你快点过来。”
龙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