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把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白若薇吸着鼻子拽了拽墨羽的衣袖:“我闻着忘忧崖那边有桂花香,咱们抄近路好不好?我都饿扁了。”她发间那朵小白花被风掀起,又轻轻落回发梢。
林远萧原本垂在身侧的手顿了顿,刚要开口,墨羽已笑着应下:“小馋猫的鼻子比灵犬还灵,走。”
三人拐过开满野菊的山径时,墨羽的左眼突然像被红铁烙了一下。
他踉跄半步,指尖死死抠住腰间玉佩——那是白若薇用符纸叠的,说是能镇惊。
“墨羽?”白若薇的声音带着刚止住哭的鼻音,伸手要扶,却见他额角瞬间沁出冷汗,瞳孔里幽金光芒翻涌,像有活物要破眶而出。
“退开。”林远萧突然按住白若薇的肩膀,剑穗在风里绷成直线。
他的目光扫过崖边飘着的淡青色雾气——那雾气正以墨羽为中心,螺旋状向空中聚拢,凝出一道半透明的幽光,像被揉皱的绢帛,上面浮着细碎的影子:披甲的将士、流泪的女子、燃烧的经卷,还有……
“阿兄?”白若薇的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
她原本搭在墨羽胳膊上的手僵在半空,瞳孔里映出幽光中闪过的清瘦少年:月白衫子,腰间挂着半块缺角的玉牌,正背对着她蹲在井边,往水里丢小石子。
那是她六岁那年,最后一次见哥哥白砚。
“若薇?”墨羽咬着牙抬头,逆命之瞳的灼痛让他嗓音发颤。
他看见白若薇眼眶瞬间红透,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光。
幽光里的影子还在闪,这次是林远萧的指尖——他不知何时抽出了半柄剑,剑锋嗡鸣,指向幽光核心:“这里是百年前镜奴祭坛的遗址。”他的声音比山风还冷,“玉瑶宗用镜奴祭情劫,把执念封在镜里,说能断七情。可镜碎了,执念就成了无主的魂。”
“镜奴……”墨羽的灵识不受控地钻进幽光。
刺痛从左眼蔓延到太阳穴,他看见血色的锁链缠上自己的手腕——不,是另一个自己。
那人身披玄铁锁,跪在玉瑶宗最高的白玉阶前,身后是烧得噼啪响的“往生灯”。
台阶上站着个穿月华长袍的女子,正是玉清婉。
她手里捏着半块焦黑的玉牌,眼泪砸在牌上,烫出细小的坑:“阿灼,我以道心起誓,若你能渡这劫……”话音未落,她突然捏碎玉牌,心口绽开血花,“便让这颗心替你受焚,换你在人间走一遭。”
“咳!”墨羽猛地栽进白若薇怀里。
他尝到满嘴铁锈味,左眼的幽光却仍在翻涌——原来那道天外神光卷他入玉瑶宗,不是巧合;原来灵雪瑶说的“尘世范例”,是替玉瑶宗最痛的“情劫”活着。
他望着白若薇发间的小白花,突然想起灵雪瑶抱婴儿的画面里,那孩子襁褓上的暗纹,和玉清婉手里的焦玉牌纹路,竟一模一样。
“罗盘在抖!”白若薇突然翻出腰间的符阵罗盘。
青铜盘面上的指针疯狂旋转,最后“咔”地钉在幽光方向。
她咬破指尖在盘沿画了道火符,罗盘瞬间腾起淡紫色火焰:“这是记忆遗痕!像是有人用魂血封了段往事,现在封印松了。”她的手指抚过火焰里映出的锁链纹路,声音发颤,“和我阿兄失踪前画在院墙上的符……一样。”
林远萧的剑“当啷”落地。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三人脚边的青石板——原本平整的石面下,竟浮出淡金色的纹路,像藤蔓般往四周蔓延。
他抬头时,耳尖泛红,却仍绷着声线:“这是……镜奴祭坛的引魂阵。”他的指尖沾了点石粉,放在鼻端轻嗅,“有血锈味。”
山风突然转了方向,卷起幽光里最后一片碎影:穿灵瑶殿侍女服的银发女子,正将半块玉牌塞进婴儿襁褓。
那玉牌缺角处,沾着和玉清婉手里焦玉牌相同的血渍。
“墨羽?”白若薇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发什么呆?”
墨羽摸了摸左眼,那里的灼痛不知何时变成了温热。
他望着林远萧脚下逐渐清晰的金色纹路,突然笑了:“若薇,你说桂花糕甜,还是人心甜?”
白若薇愣住,林远萧却已弯腰捡起剑。
他的剑尖轻轻划过地面,石屑纷飞间,更多暗纹浮现出来,在残阳下泛着诡异的光。
“走。”墨羽扯了扯两人的衣袖,“去膳堂的路,该绕远点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盖不过身后石板下传来的细碎声响——像是锁链被挣断的轻响,又像是谁在百年前,终于等来了回音。
林远萧的剑尖在地面划出半寸深的刻痕时,石板下的金色纹路突然如活物般蜷缩。
他单膝跪地,指尖几乎要贴到石面,发尾被山风掀起又落下:“这是镜奴祭坛的引魂阵,被幽光激活了。”他的声音像浸了冰碴,“灵识顺着纹路探出去——一里地外的栖凤崖,守宗灵兽的灵力波动在涨。”
白若薇的罗盘“叮”地碎成两半。
她蹲下来抓住林远萧的手腕,指甲在他腕骨上掐出月牙印:“你说的灵兽,是那只总爱偷我桂花糕的雪焰貂?还是……”
“是九婴。”林远萧抽回手,指腹蹭掉她掌心的符灰,“百年前镜奴祭典时,宗门将九婴的灵魄封在阵眼里镇场子。现在阵纹松动,它的感知跟着漏出来了。”
墨羽的左眼突然又烫起来。
他踉跄着扶住山壁,指甲缝里渗出血丝——刚才那幅画面又涌上来:玄铁锁链缠着手腕的自己,玉清婉捏碎玉牌时溅在他脸上的血珠,还有灵雪瑶将半块玉牌塞进婴儿襁褓时,睫毛上凝着的霜。
“我是谁?”他对着山壁低笑,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凡夫?范例?还是……”他顿了顿,喉结滚动,“被抹去名字的镜奴?”
逆命之瞳里的幽金光芒开始翻涌,血丝顺着眼尾爬向鬓角,像一道扭曲的红绳。
白若薇倒抽一口冷气,伸手要捂他的眼睛,却被他反手握住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像块烧红的炭:“若薇,你见过有人活着却像在替别人喘气吗?”他的拇指摩挲她腕上的银铃,那是她阿兄失踪前送的,“刚才幽光里的白砚,是你六岁那年的哥哥;林远萧剑下的阵纹,是他藏在袖中不敢示人的秘密;可我呢?”他松开手,指甲在山壁上抠出五道血痕,“我连自己的过去都要靠别人的记忆拼——”
“退回去。”白若薇突然捂住他的嘴。
她的手指沾着刚才罗盘碎裂时的符血,带着苦杏仁味,“现在退回去还来得及!我去求灵雪瑶姐姐,她最疼我,说不定能——”
“若不看清过去,何来未来?”墨羽抓住她的手腕往下拉。
他的眼睛红得像浸了血,却在笑,“你阿兄画在院墙上的符,和这引魂阵同根同源;林远萧肩头的烙印,和我梦里的锁链纹路一模一样。我们退了,这些线索就永远沉在土里。”他转头看向林远萧,“你说呢?”
林远萧正盯着自己的右手。
他的指尖还沾着石粉,在夕阳下泛着金红,像极了当年在邻宗刑堂受烙时,烙铁烫穿皮肉的颜色。
他突然扯住衣领,“嘶啦”一声撕开左袖。
肩头的皮肤翻着淡粉色的疤,中间是个“镜”字古纹,笔画扭曲如被火烧过:“我是镜奴旁支血脉。”他的声音很轻,却像石子砸进深潭,“邻宗让我混进玉瑶宗,说是要查镜奴祭典的秘密。可我来了三个月,看你被当作范例逗仙子们开心,看你替白若薇挡符阵反噬,看你在寒夜给扫雪的老仆披斗篷……”他别过脸,耳尖红得要滴血,“我开始觉得,他们要查的‘秘密’,根本配不上你。”
白若薇的银铃“叮铃”响了一声。
她跪坐在地上,捡起半块碎罗盘,符血顺着指缝滴在“镜”字纹上:“阿兄失踪前,总说玉瑶宗的‘情劫’是骗局。他在院墙上画的符,和这引魂阵的起笔一模一样。”她吸了吸鼻子,把碎罗盘塞进衣襟,“我要知道他去了哪里,就算……就算要踩碎宗规。”
山风突然裹着桂花香扑过来。
墨羽望着脚下逐渐清晰的金色纹路,突然蹲下来,用染血的指尖沿着纹路画了道弧线。
幽光像被惊醒的蛇,“唰”地缠上他的手腕,凉意顺着血管往心脏钻。
他却笑了,笑得眼角的血丝都在颤:“走。”他站起身,拍掉膝盖上的石屑,“往幽光最浓的地方走。”
林远萧捡起剑,剑穗扫过地面的阵纹时,火星“噼啪”炸开。
他走到墨羽左侧,剑尖斜指地面:“我护左路。”
白若薇从腰间摸出一叠符纸,指尖在舌尖快速一舔,血珠刚冒头就被符纸吸了去:“我布防御阵。”她抬头时,眼睛亮得像星子,“要是遇到九婴……我、我用符纸叠只烧鸡引开它!”
三人往前迈出第一步时,地面的阵纹突然全部亮了起来。
金色光流顺着他们的脚印蔓延,在身后织成一张光网。
幽光里的影子开始旋转,白砚的背影、林远萧受烙时的颤抖、玉清婉捏碎玉牌的眼泪,还有那个被锁链困住的“他”,所有画面都朝墨羽涌来,像要钻进他的逆命之瞳里。
“小心!”林远萧突然拽住墨羽的后领。
一道黑影从他们脚边的光网里窜出来,是半条透明的尾巴,鳞片上沾着墨绿色的黏液。
“是九婴的灵魄碎片!”白若薇的符纸“呼”地烧起来,橙红色火焰裹住那尾巴,“快往前走!它的本体还在栖凤崖,但碎片能干扰神识——”
她的话被风声截断。
墨羽感觉有冰凉的东西贴上后颈,是幽光凝成的手。
那手穿过他的衣领,按在他心口,那里正剧烈跳动着,像要挣破肋骨。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里混着另一个人的——沉稳,有力,带着铁锈味的腥甜。
“是他。”他低喃,逆命之瞳里的血丝突然全部退去,幽金光芒却更盛了,“那个被锁链困住的我,他还活着。”
林远萧的剑“嗡”地出鞘。
剑尖指着幽光深处,那里有团更浓的黑影在蠕动。
他的掌心沁出冷汗,却把剑往墨羽身前又送了半寸:“走快点。”
白若薇的符纸一张接一张烧尽。
她咬着嘴唇,指尖在虚空里画着镇魂符的起笔——那是阿兄教她的最后一张符,说是能镇住最凶的怨魂。
符线刚画出三分之一,就被幽光搅得支离破碎。
她望着墨羽泛红的后颈,突然把剩下的符纸全塞进林远萧手里:“护好他!”
墨羽的脚步突然顿住。
他望着前方十步外的幽光核心,那里浮着半块玉牌——缺角处的血渍,和玉清婉手里的、灵雪瑶塞进襁褓的,一模一样。
他松开林远萧的衣袖,一步步走过去,逆命之瞳里映出玉牌上的刻字:
“灼。”
山风卷起他的衣摆。
他伸手触碰玉牌的瞬间,幽光如潮水般将三人淹没。
白若薇的指尖在袖中悄悄捏住最后一张符纸,齿尖咬破下唇——她知道,等幽光退去时,这张用阿兄血画的镇魂符,该派上用场了。
幽光退去时,我闻到了檀香。
睁眼是满室暖黄烛火,青玉烛台在案几上投下摇曳的影。
白若薇的银铃在我耳边轻响,她正扒着我肩膀探头看,发梢沾着星点幽光,像落了满发萤火虫:“这是……玉瑶宗的藏经阁?”她指尖戳了戳身边的沉香木书架,“我上个月来抄符典时,可没见过这些书。”
林远萧的剑还横在胸前,剑尖却微微发颤。
他盯着墙上挂的那幅《凤栖图》——画中凤凰尾羽是血红色的,和宗里如今挂的素白凤凰截然不同:“百年前的玉瑶宗,主色调是赤金。”他的声音发闷,“邻宗典籍里说过,镜奴祭典时,全宗要换赤金幡、血凤旗,为的是……”
“为的是镇住镜奴的怨气。”
女声从阁楼扶梯传来。
我转头,看见穿月白广袖裙的女子扶着栏杆往下走。
她发间没有玉簪,只用一根木簪随意挽起青丝,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是玉清婉。
可她比现在年轻太多,眉梢还未染霜,眼尾没有那道若有若无的细纹。
她怀里抱着个襁褓,裹着暗纹锦缎,和我在幽光里见过的一模一样。
“宗主?”白若薇的声音细得像蚊鸣,手忙脚乱要行礼,被我悄悄拽住衣袖。
现在的玉清婉,大概还不认识我们。
玉清婉走到案前,将襁褓轻轻放下。
烛火映得她眼尾泛红,指尖抚过婴儿皱巴巴的小脸:“阿灼,你看,他的眼睛像你。”她对着空气说话,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我用道心换他活,用往生灯焚了你的魂魄,可他们说……”她突然哽住,“他们说镜奴的魂太凶,得用活人祭,用最亲的人的心祭。”
我下意识摸向心口。
那里还留着幽光触碰时的凉意,可此刻跳得极快,像要撞开肋骨去够那襁褓里的婴儿。
婴儿突然哭了,玉清婉手忙脚乱掀开襁褓,半块缺角的玉牌从锦缎里滑出来,落在案几上——正是我刚才触碰的那块,刻着“灼”字的玉牌。
“别怕别怕。”玉清婉轻拍婴儿后背,眼泪砸在他小脸上,“阿灼的魂被封在玉牌里,等你长大了,就能替他活。你要替他看遍人间烟火,替他尝遍七情六欲……”她突然抬头,目光直直穿透我,落在我身后的虚空里,“你说这样,他就能原谅我吗?”
我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逆命之瞳开始发烫,这次不是灼痛,是一种熟悉的温热,像被谁轻轻捧着。
我看见空气里浮起半透明的影子——玄铁锁链缠腕的男人,眉目和我有七分相似,却比我清瘦许多。
他伸手碰了碰玉清婉的发顶,指尖穿过她的头颅,像碰不到实体的魂。
“阿灼。”玉清婉突然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你看,他和你一样,左眼角有颗红痣。”她低头亲亲婴儿的眉心,“我给他取名墨羽,墨是你最喜欢的徽墨,羽是……”她喉结滚动,“是你说过,等我们能走出这山门,要一起去看落羽峰的雪。”
“啪嗒。”
白若薇的符纸掉在地上。
她蹲下身捡,发间的小白花落进我脚边。
我弯腰去拾,指尖碰到花茎的瞬间,幽光里闪过白砚的脸——他站在院墙边,手里捏着和这小白花一模一样的花,对小若薇说:“等阿兄查到玉瑶宗的秘密,就给你在院子里种满小白花。”
林远萧的剑“当啷”砸在案几上。
他盯着玉清婉怀里的婴儿,又看看我,耳尖红得滴血:“所以你是……镜奴灼的转世?用道心换命的活祭品?”他突然抓住我手腕,指尖凉得像冰,“那他们说的‘尘世范例’,根本是要你替灼走完未竟的劫,好让他的魂彻底散在轮回里?”
“可能吧。”我望着玉清婉替婴儿擦眼泪的模样,喉咙发紧。
逆命之瞳里,因果线像活了的金蛇,在玉清婉、襁褓、玉牌间缠成乱麻。
我伸手碰了碰案几上的玉牌,这次没有幽光,只有刺骨的凉,“可她掉眼泪的时候,不像是在算计。”
“墨羽!”白若薇突然拽我胳膊。
她指着窗外,月光下,九婴的影子正攀着藏经阁的飞檐往上爬,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幽绿,“符纸快烧完了!那家伙的灵魄好像能跟着记忆碎片过来——”
“轰!”
阁楼的窗棂突然炸裂。
九婴的尾巴扫过案几,襁褓“啪”地摔在地上。
玉清婉尖叫着扑过去,却穿过婴儿的身体,像触碰虚影。
我冲过去抱起婴儿,他的小身子暖乎乎的,和普通婴孩没两样。
九婴的蛇头从窗口探进来,信子扫过我的脸,带着腐肉的腥气。
“接着!”林远萧的剑划破指尖,血珠滴在剑刃上,“用我的血引开它!”他反手将剑掷向窗外,剑身裹着血光,“走!去祭坛核心,那里有当年封印镜奴的阵眼——”
“阿灼!”玉清婉的声音突然变了调。
她盯着我怀里的婴儿,瞳孔里映出我左眼的幽金光芒,“你的眼睛……和阿灼的逆命之瞳一模一样!”她踉跄着后退,撞翻了烛台,“不,不可能,我明明焚了他的魂……”
火焰腾地窜起来,烧着了案上的经卷。
我抱着婴儿往门口跑,白若薇举着最后一张符纸跟在后面,符纸上的血纹在火光里泛着妖异的红——是白砚的血。
林远萧断后,剑穗被火烧得焦黑,却还在挥剑斩九婴的触须。
“墨羽!”白若薇突然喊我,“婴儿的手!他抓着你的衣角!”
我低头,婴儿正攥着我袖口的碎布,小拳头里露出半片玉牌——和案几上的那块严丝合缝。
他冲我笑,嘴角沾着奶渍,左眼角的红痣和我镜中倒影重叠。
逆命之瞳里,因果线突然全部绷直。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另一个人的,从喉咙里滚出来:“原来我不是范例,不是活祭品……”我望着玉清婉在火中哭泣的模样,望着九婴在窗外嘶吼的影子,突然笑了,“我是阿灼,也是墨羽。是被抹去的镜奴,也是替他看人间的人。”
白若薇的符纸“轰”地烧尽。
红光裹住九婴的蛇头,它发出刺耳的尖叫,缩回了窗外。
林远萧踢开烧着的门槛,冲我喊:“发什么呆!祭坛核心在二楼!”
我抱紧婴儿,跟着他们往楼上跑。
火焰在身后舔着门框,玉清婉的哭声被热浪卷得支离破碎。
婴儿在我怀里打了个哈欠,小手指戳了戳我的鼻尖。
我摸了摸他左眼角的红痣,又摸了摸自己的——原来我们从未分开过。
“走。”我对白若薇和林远萧笑,“去看看,镜奴的劫,到底是谁的劫。”
楼梯转角的铜镜突然泛起涟漪。
我瞥见镜中倒影——不是我,是玄铁锁链缠腕的阿灼。
他冲我点头,锁链轻响,像在说“该醒了”。
九婴的尖叫再次响起时,我踩上了二楼的台阶。
脚下的青石板突然裂开,金色阵纹如活物般缠住我的脚踝。
逆命之瞳里,所有因果线都指向阵眼中央——那里埋着半块焦黑的玉牌,和玉清婉当年捏碎的那块,严丝合缝。
“原来如此。”我低头吻了吻婴儿的额头,“我们的故事,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