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的尾戒裂开一道缝，黑气从裂缝里喷出来，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叶清欢靠着柱子，手指还在抖，断簪的尖端沾着血和药粉，她没松手。
她盯着他胸口那块不断翻涌的黑团，知道机会只有一次。
二皇子踉跄了一下，抬手想捂住伤口，可黑气已经不受控制地往七窍钻。他张嘴要骂，却只吐出一口发臭的黑血。
就是现在。
叶清欢咬破舌尖，疼得眼前一亮。她猛地蹬地，整个人扑过去，左手一把扣住对方手腕，右手将断簪狠狠扎进俞府穴下方三寸——那里是经络断层的起点。
簪子刺进去的瞬间，她感觉到一股阻力，像是戳进了绷紧的皮筋中间。她手腕一拧，把残留的药粉全压进经络口，同时用拇指猛推簪尾。
“啊——！”
二皇子惨叫一声，身体剧烈抽搐。黑气在他皮肤底下乱窜，像被捅了窝的毒蛇。他想甩开她，可叶清欢死死卡着他脉门，膝盖顶住他小腹，硬是把人钉在原地。
她能感觉到他体内的邪气开始倒流，原本压制在膻中穴的浊气正沿着错乱的经络往上冲。只要再撑两秒，这股力道就会撞上风府穴的堵塞点，彻底炸开。
她没退。
二皇子瞪着她，眼白泛起血丝，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他另一只手抬起，尾戒上的黑光闪了又灭，似乎还想发动什么术法。
叶清欢拔出断簪，反手一绞。
嗤——
黑气从他鼻孔、耳朵、嘴角同时喷出，像烧开的水蒸气。他仰头大吼，声音扭曲变形，整个人往后倒去，重重摔在碎石堆上，四肢抽了几下，不动了。
她喘着气，腿一软，差点跪下去。但她撑住了，扶着旁边断裂的石柱慢慢站稳。
药鼎碎片还在他手里，五指僵硬地抓着。
叶清欢走过去，蹲下身，用力掰开他的手指。冰凉的碎片落入掌心，边缘割得她掌心发疼。她紧紧攥住，抬头看向萧景琰的方向。
太子靠在柱子边，脸色灰白，嘴唇几乎没有颜色。他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还举着青铜药杵，杵头微微颤动，显示他还在强行调动残余真气。
影卫从殿外冲进来，几个黑影迅速包围现场，有人守住宫门，有人上前查看二皇子状况。
一名影卫伸手探了探二皇子鼻息，回头低声说：“还活着，但经络尽毁，再也动不了真气。”
叶清欢点点头，没说话。她拖着伤腿走到萧景琰身边，单膝跪地，伸手扶住他肩膀。
“你怎么样？”
他看了她一眼，嗓子哑得厉害：“还能撑。”
她伸手摸向他腕脉，指尖刚搭上去就察觉不对。寒毒已经蔓延到心脉边缘，再拖半个时辰，恐怕会直接闭气。
她立刻从药包里翻出一枚青色小丸，塞进他嘴里。
“这是最后一颗温阳丹，先压住寒气。”
萧景琰吞下去，呼吸稍微平稳了些。他抬眼看她，目光落在她满是血污的手上。
“你……也没事吧？”
她扯了下嘴角：“死不了。”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名禁军统领带着亲兵冲进大殿，看到地上的二皇子和满地狼藉，全都愣在原地。
为首的将领认出太子，立刻单膝跪地：“殿下！属下来迟，请恕罪！”
萧景琰抬起药杵，声音虽弱却清晰：“传令下去，封锁皇宫四门，所有参与逼宫者，格杀勿论。另派一队人马，直奔二皇子府，搜查西域蛊术相关证据。”
将领领命而去。
叶清欢坐在地上，背靠着柱子，终于敢让自己放松一点。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药鼎碎片，边缘有一道细纹，像是曾经碎过又被强行拼合。
她忽然想起海底灵穴里的那个石台，上面刻着九个凹槽，形状正好和这些碎片吻合。
原来这才是关键。
她抬手把碎片贴在胸口，靠近药罐的位置。罐子还在发烫，热度比刚才更明显了一些。
这时，地上昏迷的二皇子忽然动了一下。
叶清欢立刻警觉，翻身站起，手中断簪再次对准他咽喉。
可那人只是抽搐，并未睁眼。黑气已经从他体内退净，脸上只剩下灰败之色。
她松了口气，正要收手，药罐突然震了一下。
她愣住。
不是回溯之息那种缓慢升温的感觉，而是一种急促的震动，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敲打内壁。
她低头看去，发现罐底一道从未注意过的裂痕正在微微发光。那光很淡，一闪即逝，但确实存在。
她心头一跳。
这罐子……从来没见过裂痕。
她正想仔细查看，萧景琰忽然咳嗽起来，声音沉重。
她赶紧转身扶住他：“别说话，省点力气。”
他摇头，指着二皇子的方向：“不能留他活口。”
她明白他的意思。这种人，哪怕废了修为，也还有党羽，还有手段，一旦放走，后患无穷。
但她还是摇头：“杀他太便宜他了。他害的人太多，得让他们亲眼看着他倒台。”
萧景琰盯着她，半晌才说：“你比以前狠了。”
她低头整理袖子里的药包，动作平静：“我不是狠，是学会了怎么活下去。”
外面天色渐亮，火把的光被晨光一点点压下去。大殿残破不堪，柱子倒了两根，琉璃瓦碎了一地，药鼎碎片握在她手里，温热的。
影卫首领走过来，低声汇报：“城防已接管，百姓未受波及。贵妃昨夜试图逃出宫门，被拦截在西华门。”
叶清欢点头：“押入天牢，等审。”
她说完，转身扶起萧景琰。两人并肩站在大殿中央，脚下是战斗过的痕迹，前方是尚未清理的残局。
远处传来钟声，一声接着一声，宣告昨夜叛乱终结。
她握紧药鼎碎片，抬头看向东方。
太阳刚冒出一点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