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欢扑向那块松动的砖,指尖刚触到边缘,地面猛地一震。她整个人被掀翻出去,后背撞在墙上,喉头一甜,差点吐出来。
铜铃还在响,声音钻进脑袋里,像有根针在太阳穴来回刮。她咬住下唇,用痛感压住眩晕,右手一抖,听诊器银簪弹出三根银针,分别钉进自己脑后的风府穴、头顶神庭穴和胸口膻中穴。气血稍微稳了半分。
药罐贴着心口发烫,但她不敢用回溯之息。这阵法会吸走念气,一旦发动,只会更快把自己耗干。
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点灰绿色粉末,混着唾液涂在唇边。这是她连夜调配的“清秽散”,专门对付邪音入体。接着又抽出一根浸过镇魂花汁的银针,刺进左手合谷穴,引导药性往上走。
耳边的嗡鸣减弱了些。
她抬手将七枚药丸按北斗形状扔在地上。药丸碰到血雾立刻燃烧,升起一圈淡青色光晕,把她围在中间。邪气暂时被挡在外面。
面具人站在阵眼中央,长袍垂地,没发出一点声音。他抬起手,铜铃再次摇动。
这一次,红光直接炸开,像是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叶清欢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她撑住墙,指甲抠进砖缝,硬是没倒。
“你以为这点小把戏能挡住我?”他的声音还是那样,像好几个人叠在一起说话,“你连站都站不稳,还想破我的术?”
叶清欢没理他。她闭上眼,改用望气术感知周围。眼皮底下,紫黑色的邪气像蛇一样缠绕在面具人身上。每摇一次铃,他丹田位置就有灰白气息冒出来,又被强行压回去。
她在烧自己的本源。
这个发现让她心跳快了一拍。这种术撑不了太久,越强,消耗越大。只要拖住,对方迟早会露出破绽。
她故意晃了下手臂,装作支撑不住的样子,身体慢慢往下沉。
面具人果然加快节奏,铜铃连响三声。红光如潮水般涌来,直冲她的识海。
就在第三声铃响的瞬间,叶清欢猛然睁眼。
她舌底藏着的最后一粒“逆脉丹”滑入喉咙,顺着经络逆行而上。一股热流冲进四肢百骸,短暂激发潜能。右手银针疾射而出,直取面具人膻中穴。
针还没到,对方身形已经晃了一下。
那一针不是为了伤人,而是试探。结果出来了——他的经脉已有枯败迹象,确实在透支生命。
面具人抬手一挥,铜铃落地,发出一声闷响。他双手结印,背后缓缓浮现出一个巨大的虚影。那东西由无数扭曲的人脸拼成,胸口裂开一道口子,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朝叶清欢头顶压下来。
她认得这个术——“血医像”,传说中以千人怨念炼成,专抽活人精魄。
她迅速抓出一把混合朱砂、雄黄和雷击木粉的“破妄散”,迎风撒出。同时脚尖一挑,鞋底暗藏的火引被点燃,火焰腾起瞬间引燃药粉。
一道火线划破空气,正中血医像的手腕。
虚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整条手臂断裂消散。面具人嘴角溢出一丝黑血,脚步往后退了半步。
机会!
叶清欢翻身滚到李淳风身边。他瘫坐在地,眼神空洞,但头顶那团紫黑符咒还在缓慢转动。她伸手在他手腕太渊穴连点三下,注入一丝温阳真气。
这是系统教的“续命十三针”简化版,只能唤醒残存意识。
李淳风的眼珠动了动,嘴唇微微张开,像是想说什么。可还没出声,他脸上肌肉突然抽搐,整个人僵住。
面具人冷哼一声:“别白费力气了。他已经不是他自己。”
叶清欢没回头。她盯着李淳风的眼睛,低声说:“你还记得那天在太医院后院,你说‘医者不能自救’吗?”
李淳风的眼皮颤了一下。
她继续说:“你说这话的时候,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药方。是你自己写的解毒方,可你没敢用。因为你怕死,也怕被人发现你在研究禁术。”
李淳风的呼吸变得急促。
“但现在,有人把你变成傀儡,拿你的身份做掩护,害更多人。你想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吗?”
面具人怒喝:“闭嘴!”
他抬手要结印,叶清欢却抢先一步,将一枚银针插进李淳风肩井穴。针尖带着微弱电流,刺激神经。
李淳风猛地抽搐一下,喉咙里挤出一个字:“……阵……”
叶清欢立刻接话:“阵眼在哪?”
“不在……脚下。”他声音沙哑,断断续续,“在……灯……油……”
话没说完,他双眼翻白,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叶清欢抬头看向主位上的油灯。灯芯跳动,火苗偏蓝,底部似乎有什么东西沉在油里。
她明白了。真正的阵眼是那盏灯。六角砖只是诱饵,用来困住闯入者。
面具人冷笑:“现在知道也晚了。”
他双掌合十,胸前浮现出一团旋转的血球。那是用三百个活人精血凝成的核心,一旦引爆,整个密室都会塌陷。
叶清欢迅速从药囊掏出三枚特制药丸,捏碎后洒在地面。药粉遇血雾自燃,形成三条交叉的防线,暂时阻隔血球扩散。
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必须毁掉油灯。
可她刚起身,地面就裂开几道缝隙,血雾喷涌而出,把她逼退两步。
面具人一步步逼近,声音低沉:“你救不了任何人。你治一个,我就杀十个。你查一条线索,我就布一场局。你今天进来,就是注定要填进阵里的最后一味药。”
叶清欢抹掉嘴角的血,站直身体。
“你说我是你种下的种子?”她冷笑,“那你有没有想过,种下去的东西,长出来会不会反过来咬你一口?”
她抬手,将最后三根银针夹在指间。
“你靠吸别人命活着。但我治病救人,靠的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