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道躺在杂役院的破床上，一只脚翘在床头，鞋底朝天，另一只手捏着酒葫芦晃了晃，发出空荡荡的响声。他咧嘴一笑，把葫芦往地上一丢，翻身坐起。
“练！”
话音刚落，整个人就从原地消失了。
下一瞬，他出现在墙角，背靠土墙，双手抱胸，冲自己笑。再一眨眼，他又坐在桌边，端着个不存在的茶杯抿了一口。紧接着，盘膝打坐的身影出现在床中央，嘴里还念念有词：“踏虚借影，如云入潭……哎，这句怎么又忘了？”
屋子里一下子多了七八个江小道，有的躺着，有的站着，有的倒挂在房梁上——当然，那是幻影。真正的他正蹲在窗台上，一边抠脚丫一边盯着门口。
他知道赵无极不会放过今晚。
果然，三更刚过，门缝底下悄悄滑进来一片纸符，泛着微弱的蓝光。那符纸刚落地，就猛地腾起一道火苗，照得屋里一亮。
江小道眯眼冷笑：“还玩驱邪探查？你师兄怕不是脑子被门夹过。”
他不动声色，继续蹲着，但体内灵力早已顺着《太虚步》的路线流转起来。刹那间，满屋幻影齐动——打坐的那个睁开了眼，喝酒的那个灌了一口，倒挂的那个翻了个身，连躺在床上装死的那个都打起了呼噜。
“呼噜……嗝！再来一碗灵汤面！”床上的幻影突然翻身，摸了摸肚子，“王二狗，你说今儿厨房有没有红烧灵猪腿？”
窗外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踩到了瓦片。
江小道嘴角一勾，轻声道：“来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条缝，一个外门弟子探进脑袋，脸色发青，手里攥着一面铜镜。镜面映出屋内景象，顿时让他瞳孔猛缩。
“怎、怎么这么多？！他一个人……哪来这么多分身？！”
他瞪大眼睛，看到床头那个江小道正冲他眨眼睛，墙角那个竖起中指，房梁上那个直接脱了裤子晃了晃。
“卧槽！”那人吓得一屁股坐地上，铜镜“哐当”摔碎。他连滚带爬往后退，嘴里喊着，“师兄！不好了！江小道他……他已经结婴了！还能变出十几个自己！其中一个还在放屁熏人！”
说完，转身就跑，连鞋都甩飞了一只。
江小道从窗台跳下来，拍了拍手：“演技不错，下次可以去飘香院演《仙门风云录》。”
他走到碎镜子前，捡起一块残片，照了照自己的脸：“你说我是不是太帅了点？搞得人家一看见我就怀疑我不是凡人。”
说完，他把碎片扔进酒葫芦里，顺手塞进怀里。
夜风从窗口吹进来，带着点凉意。他抬头看了看天，月亮歪在半空，像个被人咬了一口的饼。
“该去签到了。”
他溜出房间，脚步轻得像猫踩棉花，一路绕过巡逻弟子，直奔演武场东侧角落。那里杂草长得比人高，平时连野猫都不愿意钻，偏偏是江小道最喜欢的地方。
他站在那块破旧测灵碑旁边，伸手摸了摸酒葫芦。
“签到。”
系统界面无声弹出：【今日签到成功，获得“灵力护甲x1”，已自动融合至宿主衣物。】
江小道低头瞧了瞧自己灰扑扑的杂役服，伸手在胸口一抹，指尖触到一层极薄的东西，像是贴了层看不见的膜，却又沉甸甸的，压得衣服微微下坠。
他试着用指甲轻轻一划，结果手指差点打滑。
“还挺滑？”
他又用力掐了一下。
疼是疼了，但皮肤没破，那层东西纹丝不动。
“行啊，这玩意儿比李厨娘煎的铁锅饼还硬。”
他活动了两下肩膀，感觉身体轻了不少，仿佛穿的不是护甲，而是件刚晒过太阳的棉袄。
“明天要是赵无极敢拿剑捅我，我不介意让他尝尝什么叫‘反伤’。”他嘿嘿一笑，“最后他使劲一刺，结果剑尖崩了，人还摔个狗吃屎。”
他正想着，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整齐划一，像是有人带队巡夜。
江小道立马蹲下身子，钻进草堆里，顺手拔了根狗尾巴草叼嘴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是一队执法弟子，举着灯笼从演武场主道走过。领头那人还特意停下，往这边看了一眼。
“那边没人吧？”
“报告师兄，刚才扫过一遍，荒得很，连耗子都嫌这儿灵气稀。”
“嗯。”那人点点头，“盯紧点，明天就是决赛，别让谁搞小动作。”
队伍走远后，江小道才慢悠悠爬出来，拍拍身上的草屑，嘀咕：“你们才搞小动作呢，我这是正当防卫加合理签到。”
他没急着回屋，反而沿着擂台边缘溜达了一圈。十座高台已经搭好，木板钉得结实，边上插着各门派的旗子，在夜风里呼啦啦响。
他走到自己明天要上的那座擂台前，仰头看了看。
“就这？还没我家猪圈高。”
他抬脚踩上去，走了两步，故意蹦跶了几下，木板发出“咚咚”声。
“也不知道明天第一个上来的是谁，要是敢先动手，我就用《太虚步》绕着他转圈，顺便踹他屁股。”
他正说着，忽然感觉胸前那层护甲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江小道愣了一下，低头摸了摸。
“咋了？你还想打架？”
他左右看看，没发现异常，便耸耸肩，准备离开。
可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眼角余光扫到擂台底部的一道刻痕——歪歪扭扭的，像是小孩涂鸦，但形状却和他系统界面上那个小小的图标惊人地相似。
他脚步一顿。
“又来？”
上次是在问心堂雕像底座，这次居然出现在擂台底下？
他蹲下身，手指沿着那道刻痕描了一遍，触感冰凉，不像是新刻的，倒像是存在了很久，只是没人注意。
“难不成这系统……以前有人用过？”
他皱眉琢磨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管他呢，反正现在是我的。”
他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回去睡觉，明天好坑人。”
他刚走出几步，忽然停下，回头看了眼那座擂台。
然后从怀里掏出酒葫芦，拧开盖子，往地上洒了小半口。
“敬明日之战。”
酒液落在泥土上，滋的一声冒起一小缕白烟。
江小道转身就走，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杂役院房间内，油灯重新点亮。他盘坐在床上，闭目调息，护甲贴在身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第一声鸟叫。
他忽然睁开眼，嘴角扬起。
“赵无极，你准备好断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