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饱经风霜的比亚迪F3，带着一身尘土和疲惫，缓缓驶入岳阳市区。相较于之前沿海城市的现代化喧嚣，这座倚靠洞庭湖的古城似乎自带一种沉静而悠久的历史韵律。街道两旁的行道树郁郁葱葱，远处隐约可见千古名楼岳阳楼的飞檐翘角，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淡淡的水汽与书卷气息。
“总算到了个像样点的地方了。”金万两长舒一口气，摇下车窗，好奇地打量着街景，“听说岳阳楼可出名了，咱们要不要先去瞅瞅？说不定古人也在那儿留下过啥暗号呢？”
“我们是来找线索，不是来旅游的。”陈玺透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语气冷静，“而且，目标如果真是南宋末年的秘密据点，必然隐蔽异常，绝不会设在游人如织的知名景点。先在老城区找个不起眼的小旅馆住下，安顿好再说。”
开车的吴山岳嗯了一声，目光依旧习惯性地扫视着后视镜和周围环境，确认没有可疑车辆跟踪。在城区绕了几圈后，他将车开进了一条略显狭窄、挂着几盏老旧灯笼的青石板路，停在了一家名为“悦来居”的家庭旅馆门口。这家旅馆门脸不大，看起来有些年头，但还算干净，符合他们低调隐蔽的需求。
办理入住，用的是金万两不知从哪弄来的几张身份证。
老板是个眯着眼睛打盹的老头，只是懒洋洋地登记了一下，并未过多盘问。房间在二楼，简单朴素，推开木窗，能看到楼下蜿蜒的小巷和远处一抹浩渺的水色——那便是八百里洞庭湖的一角。
稍作安顿，五人聚在最大的一个房间里。凌笑笑的手臂经过一夜休整，情况稳定了不少，她迫不及待地拿出笔记本电脑连接手机热点：“到了这儿，感觉历史的气息都浓了。我搜搜看本地论坛和贴吧，有没有关于南宋啊、抗元啊、或者湖区什么奇怪传说的地方。”
苏岚则摊开在服务区买的本地详细地图和旅游指南，与平板电脑上的电子地图进行比对：“岳阳乃至整个洞庭湖区域，在南宋末年确实是抵抗元军的重要战场。张世杰、陆秀夫等将领曾在此组织水军，与元军多次激战。藏兵于山，隐气于渊，如果指的是这里，山可能是周边的君山、幕阜山等，渊则无疑是洞庭湖本身。但范围依然极大。”
陈玺拿起那份航行笔记的译文，再次审视那句“逆水入湘赣……藏兵于山，隐气于渊”：“逆水，说明他们的路线是沿着某条注入洞庭湖的河流逆流而上。湘赣边界，注入洞庭湖的主要河流有湘江、资水、沅（音\/yuán）江、澧（音\/li）水等。我们需要确定可能是哪一条。”
“这就需要更本地化的信息了。”吴山岳开口，“民间传说，老一辈人的口口相传，有时候比正史记载更能保留一些隐秘的线索。特别是关于地形变化、古老地名、以及一些无法解释的怪事。”
“没错！”凌笑笑已经快速浏览着网页，一边看一边说，“好多帖子都在讲洞庭湖的古老传说，什么杨幺水寨、蛟龙走水、湖底沉城……咦，这里有个帖子说，他家老人讲过，在洞庭湖西边、靠近沅（音\/yuán）江入湖口的那片芦苇荡深处，以前发大水的时候偶尔会露出一些奇怪的石头地基，不像近代的，老人们都说是老地方，不让小孩靠近，说那里邪性。”
“老地方？”陈玺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汇，“老地方……这种代称，往往意味着那里确实存在过某种特殊的历史遗迹，但因年代久远或某种禁忌，真实名称已不可考，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带着敬畏或忌讳的称呼。”
“沅江入湖口……”苏岚立刻在地图上找到相应位置，“那片区域芦苇荡极其茂密，水道错综复杂，自古就是容易藏匿之所。历史上着名的钟相杨幺起义军，其水寨据考就在洞庭湖区，虽然时代稍早，但说明此地确有修建隐蔽水寨的传统。”
“方向有点对了！”金万两也来了精神，“水寨！藏兵于水！这算不算隐气于渊？咱们是不是该去那边看看？”
“先不急。”陈玺保持谨慎，“一个帖子说明不了什么。笑笑，继续搜集，特别是关于老地方、古祭坛、水寨、南宋官兵这类关键词的信息，看看有没有更具体的位置或者关联故事。吴大哥，麻烦你出去一趟，采购一些进湖区可能用到的物资，比如防蚊虫药、防水袋、高能量食品，再看看能不能买到本地的详细水文图或老地图。”
他又看向金万两：“金老板，发挥你的特长，去古玩市场或者老街转转，跟那些地头蛇老摊主套套近乎，听听他们嘴里有没有关于湖区老物件的来历传说，特别是跟南宋、兵器、或者奇怪符号有关的东西。注意方式，别暴露我们的真实目的。”
最后对苏岚说：“苏岚，我们再去一趟本地的图书馆或者方志办，查阅一下地方志和历史档案，重点看南宋末年洞庭湖区军事布防、水文变迁以及民间轶闻的记录。”
任务明确，众人立刻分头行动。
吴山岳换了身更普通的工装，如同一个本地采购员般融入街头人流。金万两则搓着手，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走向打听好的老城文玩街。
陈玺和苏岚则来到了岳阳市图书馆的地方文献阅览室。沉静的氛围里，纸张和旧书特有的味道扑面而来。他们借阅了《岳州府志》、《洞庭湖志》以及一些近代编纂的文史资料汇编，埋头翻阅起来。
时间在泛黄的书页间悄然流逝。苏岚对古籍的阅读和理解能力显然更强，她快速筛选着信息，不时用手机拍下关键页面的照片。“这里，”她指着一页模糊的影印资料，“记载南宋德佑年间，元军压境，有一支自称护陵军的残部，约千人，携带大量辎重，乘船进入洞庭湖西侧沅水河道，其后下落不明。地方志仅以不知所踪记录。”
“护陵军？”陈玺心中一动，想起之前的一些线索，“又是这个名称。他们护卫的究竟是什么？陵……是陵墓，还是另有所指？”
另一边，凌笑笑在旅馆房间里也有了收获。她不仅在网上找到了更多关于“老地方”的零星讨论（都指向西洞庭湖芦苇荡深处），还通过一个本地历史爱好者qq群，旁敲侧击地打听到，在沅江口附近的一个叫“鱼巷子”的老码头集市，有些世代打渔的老人或许知道更多老故事。
傍晚时分，各方人员陆续返回旅馆。
吴山岳采购回了扎实的物资，还包括两把锋利的开山刀和几套简易的潜水呼吸器（金万两看到发票又是一阵肉痛）。金万两则一脸神秘地带回一个小布包，打开一看，是一枚锈迹斑斑的、刻有模糊虎头纹的铜符：“从一个老家伙手里淘来的，他说是从湖里捞上来的，非说是南宋官兵的腰牌。我看年代差不多，就买了。那老家伙还说，这种东西，以前偶尔能从西边芦苇荡那边的水道里捞到，这些年少了。”
苏岚展示了拍摄的地方志资料，“护陵军”的记载与金万两弄来的铜符似乎产生了微弱的呼应。
陈玺综合所有信息，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沅水注入洞庭湖的那片广阔芦苇沼泽区：“种种线索都指向这里——西洞庭湖，沅水入湖口区域。那个被称为老地方的神秘区域，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南宋末年那支护陵军最后消失的地方，也可能就是航行笔记中暗示的秘密据点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