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配不上他,我怎么配不上他了......”白知航的声音越发地轻,“他允许我待在他身边了。”
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不管是骑士护卫队,还是那位身份尊贵无比的皇储阁下,所有人都在安静。
白知航在长久的沉默之中,最后得到的是敲击在肩胛上用力的权杖。
晏野敲击的力度十分大,痛到他在所有人离去以后依旧无法起身,属于他的东西也被拿走。
那种毫无尊严的剥夺,让他几乎产生了幻觉。
他想起刚才同沈清辞见面的最后一刻。
如霜雪般的气息覆盖他的面庞,他得到的只有一句简单的拒绝。
“我不喜欢男人。”
很简单直白的一句话,几乎没留给他任何幻想的空间。
真心告白换来了失败的成果。
如果是鲜花相助,或许换来的只有更惨烈的失败。
可那又怎么样?
白知航用手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道路的尽头早已经没了任何人的身影。
前往紫藤园的道路只有这一条,但晏野走的是相反的来路。
如果目的地不是紫藤园,那么晏野来这里的目的可想而知。
调取校内监控来实时捕捉他的位置,并且蹲守在他的必经之路上,这位皇储阁下绝对心思不纯。
白知航不是没看过那些校园论坛上的猜测。
晏野自降身份当领航员的那段时间,关于两人的猜测就已经不少。
但碍于两人都身份高贵,那些隐晦的猜测并不敢浮于明面。
白知航观察沈清辞那么久,从来没见他为任何人动容,更是不以为然,没将晏野当回事。
但事实是,就算沈清辞不把别人当回事,也无法以阻止那些朝他袭来的,总是黏腻无比的目光。
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的皇储阁下,竟然也会像护食的恶狼一样,防止任何人靠近。
真有意思。
白知航嗤笑了一声,将嘴角的血迹擦拭干净,
没了眼镜,可视度大幅度降低,在模糊的人影之中,他似乎又看见了那双冷淡平静的眼眸。
远远地隔着人群,清冷冷地从他身上掠过。
似乎永远不会跌下神坛。
既然沈清辞不喜欢他,也不会接受他。
那么他就帮沈清辞处理掉一切靠近的人。
选择在背后默默付出的皇储阁下,在知道沈清辞已经动容之后,就应该退出舞台,老实本分地待着,再也不要出现在沈清辞面前。
-
夜风泛冷,骑士团跟在晏野身后,无一人发出声音。
在这样漆黑的夜晚,近乎于诡异的寂静似乎超出了人的承受范围。
也让他们除去服从命令以外,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违抗晏野的话。
晏野停下了脚步,风雪覆盖在他的肩头,将漆黑的制服染上了霜色,他垂首,看向手中用雪白信纸包裹着的信件。
他不是一句话就能轻易蒙骗过去的蠢货。
信件虽然没有被沈清辞收下,封面却有拆开的痕迹。
不是从火漆处端正地撕开,而是随意从边上扯裂。
正常人在对待一封来自于追求者的信件时,哪怕没有感情,但出于礼貌,也会正式地拆开信件。
但沈清辞却会随意撕开。
他向来不把其他人的真心当一回事,任何感情对他来说都是负担。
他最习惯使用的手段,就是斩钉截铁地切断对方的所有真心。
晏野了解。
因为他也曾是被沈清辞斩钉截铁切断的一人。
信件被拆开,就已经代表了某种意思,对方说的或许有那么百分之几的可能性为真。
这点微弱的可能性,让晏野拆开的手都变得轻缓,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珍惜的却并不是白知航的心意,而是上面曾经残留过的温度。
这封信件同其他人的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如果非要说出特别之处,或许是厚度增加了许多。
将近三页纸,密密麻麻的小字堆积在上面,小心翼翼地所有情绪都浓缩在了里面。
这样的信件出现了无数次,每次被沈清辞丢进垃圾桶。
唯独这一次因为对方恬不知耻的行为得到了眷顾。
凭什么?
晏野心下有些烦躁。
沈清辞已经明确表露出厌恶的意思,这人为什么非像块牛皮糖一样不知廉耻地贴上去。
没有底线,放弃自尊。
这种出现在皇室守则中会被摒弃厌恶的东西,是每一个上位者都颇为不屑的懦弱情绪。
而这样复杂的特征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时,他换来的竟然不是厌恶,甚至因此短暂得到了向前的许可。
晏野手中握着的信件在这一刻开始变得沉重,像是一块钢铁,已经不再承载着纸质的重量,而是沉甸甸地压着他的手腕,让他的手骨都泛着疼。
他试图让自己停止思考,拿出手机,查看现在的时间是几点,以此提醒自己应该在处理完一切以后选择退场。
几乎是慢半拍的反应下,他将近游魂般低下头的时刻,看见的不是亮起的屏幕,而是漆黑屏幕中自己的脸。
浅金色的瞳孔低垂,目光几乎是灼热的滚烫。
那种毫无掩饰的情绪出现的极为陌生,晏野都怀疑这并不是自己。
但确实是他。
镜子中的人是他,手机屏幕中倒映着的人是他。
因为白知航越界举动得到宽恕,生出的不轨心思的人依旧是他。
他握着情书,就像是握着什么免死金牌,或是能够靠近沈清辞的特赦令。
灯光照在地上,将身影拉的斜长。
晏野挺拔修长的身形微微弯下。
他将情书贴近胸口的位置,未知的滚烫滚入了肺腑,烧着他的血液都在发烫。
他跟沈清辞分离,选择不再靠近对方,在骑士团眼中,是因为对方的打压和羞辱,那样的恶劣行径足够让皇储的自尊受到挫折。
选择无视沈清辞,已经是最温和的处理方式。
如果以皇家骑士团维护皇储尊严的方式,必要的教训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但只有晏野知道,他在意的根本就不是这些。
他的尊严、原则,早在汹涌的大海中就已经全部淹没。
他一次次为沈清辞做出违背本性,并不理智的决定时,就意味着他早已不再将尊严看作首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