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架桥下，一片漆黑。
五菱宏光熄了火，车厢里只有两个人粗重的呼吸声，还有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阿……阿盖……”龙哥的声音发干，“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莫盖把烟蒂弹出窗外。
“我们的航班信息，泄露了。”
“有人知道我们要去美国，在机场高速上等着我们。”
龙哥的脸色在昏暗中变得难看。
“那……那怎么办？飞机场是去不了了。他们肯定还有人守在那儿。”
“飞不了，就不飞了。”莫盖的声音很平。
他转过头，看着龙哥。
“走别的路。”
龙哥愣了一下。
“别的路？什么路？”
“走线。”莫盖吐出两个字。
龙哥的身体僵住了。他是个跑江湖的，他懂这两个字的分量。那是把命交出去，赌一条路。
“阿盖，那不是闹着玩的！全是坑，人吃人的地方！”
“我知道。”莫盖的回答很短。他看着龙哥，“你有没有路子？。”
龙哥沉默了。
他掏出手机，在手里捏了很久。
最后，他按下了通话键。
“喂，强子，是我，阿龙。”
“帮我找个人……对，路子野的。有个急活，去那边。”
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
“钱不是问题。要快，要稳。”
挂断电话，不到五分钟，手机响了。
龙哥接起来，听了几句，脸色变了又变。
“好，我知道了。”
他挂掉电话，看向莫盖。
“找到了。一个叫‘蛇头’的。这行里做了十几年了。他说，现在直接出海风声紧，最快的路子是先把我们送到越南，从那边出发。”
莫盖没有说话，只是发动了车子。
“去见他。”
……
半小时后，滨海港西边的集装箱堆场。
空气里全是铁锈和柴油的味道。
莫盖和龙哥下了车，按照电话里的指示，走进迷宫一样的集装箱阵列。
一个穿着油腻夹克，身材矮小的男人，正靠在一个红色的集装箱上抽烟。
他看到莫盖两人，扔掉烟头，用脚踩灭。
“谁是管事的？”男人的声音沙哑。
莫盖上前一步。
“我。”
蛇头上下打量着莫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龙哥。
“去美国？”
“对。”
蛇头笑了，露出一口黄牙。
“我这条线最稳。先用一天时间把你们送到越南边境，再找路子送你们上飞机。前后最多三四天，就能到墨西哥。”他伸出三根手指，“一个人，三十万。先付一半定金。”
龙哥在一旁倒吸一口冷气。
三四天，一个人三十万，就只送到墨西哥边境。
莫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太慢。”
蛇头脸上的笑容收敛了。
“慢？兄弟，这已经是玩命的速度了！你以为是坐客机？”
“三四天？”莫盖重复了一遍，“黄花菜都凉了。”
他的目光直视着蛇头。
“我要今晚就到。”
蛇头的表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今晚？你睡醒没有？从这儿到越南边境就要一天！”
莫盖没有理会他的嘲讽。
“我包一架飞机。从越南，直接飞到墨西哥。”
空气凝固了。
蛇头脸上的嘲笑消失了，他眯起眼睛，重新审视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他在这行干了十几年，见过亡命徒，见过跑路的富商，但从没见过有人用这种口气，说要包一架飞机偷渡。
这不是跑路。
这是在办事。
“你有那个钱？”蛇头的声音沉了下来。
莫盖没有废话，他拿出手机，点开一个银行的账户界面，递了过去。
屏幕上，那一长串的数字，在黑夜里发出刺眼的光。
蛇头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他干这一行，对钱的数字很敏感。他看清了，那后面是八个零。
“从这里到越南，最快要多久？”莫盖问。
蛇头的态度变了。
“如果……如果不计代价，走那条不见光的山路，六个小时能到边境线。但价钱……”
“我出六千万。”莫盖打断了他，“我要你办两件事。第一，现在就安排人，送我们去越南。第二，在我到越南之前，让一架飞机在机场等着我。”
这下轮到蛇头愣住了。
他只是想狮子大开口，没想到对方开出的价钱，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看着莫盖，这个年轻人不像在开玩笑。
六千万，办这件事，他能分到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成交。”蛇头喉咙动了一下。
他看着莫盖，他从这个年轻人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慌乱。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钱到位，我现在就打电话。两个小时后，西郊的废弃水泥厂。会有人送你们过境。飞机的事，我用命给你保了！”
莫盖收回手机，直接操作转账。
两分钟后，蛇头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体都抖了一下。
六千万。
一分不少。
他抬起头，看向莫盖的表情已经完全变了。
“人……人已经在路上了。水泥厂见。”
蛇头说完，转身快步消失在集装箱的阴影里。
龙哥站在原地，脑子还是懵的。
他看着莫盖，张了张嘴。
“阿盖……六……六千万……”
莫盖拍了拍他的肩膀。
“龙哥，走。”
“去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五菱宏光掉了个头，引擎发出一声低吼，朝着市区外的黑暗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