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边参谋长立即记录着要点，同时提出自己的担忧：
“司令官阁下，驻蒙军目前正在应对傅宜森的压力，如果抽调过多兵力，恐怕……”
“顾不了那么多了。”
冈村打断他，
“八路军这个毒瘤必须切除。如果让他们继续发展空中力量，整个华北的治安都将崩溃。”
他直起身，整了整军装：
“给各部队下达命令：
即日起，所有重要军事设施加强防空，运输车队改为夜间行进，前线机场做好随时转移的准备。”
“另外，”
冈村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
“通知情报部门。
八路和美军的这次协同作战如此精准，必定得到了详细的情报支持。
我要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
“哈依！”
田边参谋长立正敬礼。
作战室的灯光映照在冈村宁次脸上，那张一向沉稳的面容此刻布满了阴霾。
他深知，这场原本以为稳操胜券的华北治安战，正在演变成一场关乎帝国命运的较量。
而最让他不安的是，对手的成长速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随着鬼子航空队的惨败逃回，江岳做出了近期不会有大规模鬼子飞机的判断。
基于这个判断，张家口外围的大练兵活动，在暂停了一天后，又开始了。
张家口外围。
原鬼子黑山坳据点。
枪声稀疏，却透着狠厉。
不是演练，是真打。
几个新兵趴在刚挖好的散兵坑里，攥着三八大盖的手心里全是汗。
对面，那个砖石碉堡黑黢黢的射击孔，像吃人的嘴。
“都他娘的把头给老子低下！”
一个老兵班长猫着腰沿着战壕窜过来，挨个拍钢盔，
“子弹不长眼！没叫你们冲就别露头！”
一个新兵哆嗦了一下，差点走火。
张大彪在后方观察所，举着望远镜，眉头拧成个疙瘩。
他放下镜子，对旁边的参谋骂道：
“看看，这就是没见够血的新兵蛋子！
打个冷枪都手抖！
传令下去，各连排，给老子把周边这些王八壳子（鬼子据点）都围起来！
不急打，慢慢磨！”
命令一下，各部队立刻动了起来。
以连排为单位，独立团的老底子们带着补充进来的新兵，像蜘蛛织网一样，把剩下的数十个大小据点，全都给缠住了。
不打强攻，不搞集团冲锋。
张大彪说了，把这些据点当成磨刀石，把新兵蛋子身上的锈和怯懦，都给老子磨掉！
黑山坳据点外面，三连的一个老兵，正带着两个新兵练习“冷枪冷炮”。
“瞅见没？左边第二个射击孔，刚才有反光，可能是个观察镜。”
老兵眯着眼，指着两百米外的碉堡。
一个新兵学着样子，笨拙地瞄准。
“别慌，”
老兵按住他的枪管，
“呼吸稳住的，手指头轻轻扣。当那是训练场的靶子。”
“砰！”
枪响了，子弹打在碉堡射击孔旁的外墙上，溅起一点火星和一片烟尘。
“嘿，狗日的小鬼子，缩回去了！”
另一个新兵有点兴奋。
“高兴个屁！”
老兵骂了一句，
“没打中！记住这感觉，下次手再稳点！”
另一边，几个工兵出身的老兵，正带着一群新兵鼓捣炸药包和地雷。
“看好了，这药量，够掀翻他那乌龟壳的一角，又不至于全塌了把路堵死。”
一个满脸黑灰的工兵班长，一边摆弄着黄色炸药，一边讲解，
“导火索留长点，给自己跑回来的时间。”
新兵们看得目不转睛，大气不敢出。
这可是真家伙，比训练场上的木头模型吓人多了。
偶尔，据点里的鬼子耐不住寂寞，用机枪向外盲目扫射一通，或者打几发掷弹筒。
“卧倒！”
尖锐的呼啸声过后，炮弹在远处炸开。
新兵们趴在掩体后，脸色发白。
“都活着没？”
排长的吼声传来。
“活着！”
“没死就起来！
鬼子给咱们上课呢！
记住这声音，下次听到，躲得更快点！”
张大彪时不时跑到前沿，也不进指挥所，就蹲在战壕里看。
他看到一个新兵在转移位置时，几乎是直着身子跑，立刻吼道：
“王老根！你他娘的当自己是旗杆子？给老子滚过来！”
那叫王老根的新兵连滚爬爬地跑了过来。
张大彪也不客气，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老子告诉你，子弹专找个高的打！
不想早点见阎王，就给老子把腰弯下去，像虾米一样！再来一遍！”
王老根红着脸，弯下腰，沿着之字形路线，利索地窜到了下一个掩体。
“这还差不多！”
张大彪哼了一声。
有时候，排里会组织小规模的试探性进攻。
不是猛冲，可能就是一个班，在火力掩护下，突进几十米，占领一道外壕或者摧毁一个外围火力点。
“看见没？
就这么打！
一点点啃，别贪多！
咱们有的是时间跟他耗！”
张大彪在现场吼着。
打下来，就巩固。
打不下来，就退回来总结。
晚上，阵地上也不消停。
冷枪冷炮继续，小股部队的夜袭和骚扰更是家常便饭。
新兵们从一开始的紧张、害怕，到慢慢习惯，甚至有几个胆大的，已经敢跟着老兵摸到据点外几十米的地方埋设地雷了。
炊事班把热饭热菜送到战壕里。
张大彪也跟战士们一起，蹲在壕沟里，捧着个粗瓷碗呼噜呼噜喝粥。
“参谋长，咱这得打到啥时候？”
一个新兵大着胆子问。
张大彪眼一瞪：
“急个球！老子又没定日子！
告诉你，把这些王八壳子打下来不是本事，把你们这帮生瓜蛋子练成不怕死、会打仗的老兵，那才是大功一件！
慢慢打，仗有你们打的！”
他扒拉完最后一口粥，把碗一放：
“都给老子精神点！
明天继续练！
谁先学会用鬼子的掷弹筒，老子赏他半斤地瓜烧！”
阵地上响起一阵低低的哄笑。
“参谋长，我们今天想练习夜战科目！”
“那是你们的事，老子光看结果！”
……
新兵们蜷缩在战壕里，疲惫却目光坚定
——他们正在用鬼子的子弹完成最残酷的毕业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