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微微隆起的啤酒肚将身上的灰色西服撑得有些紧绷，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神情。江明强忍着头部的眩晕和身体的无力，率先开口问道：“你是谁？这里是哪里？你想要做什么？”
“你醒了。” 中年男子的声音平淡无波，“这里是我的实验室。”
“你要对我做些什么？” 江明再次追问，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中年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缓缓说道：“要不聊聊过去的事情？一个潜伏多年、劫后余生，一直等待复仇机会的故事。”
江明沉默片刻，缓缓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维特斯公司开发的记忆提取装置，在审讯犯人时效果显着，这不过是它众多功能中的一项。” 男子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它最强大的作用，是修改人的大脑记忆。当然，这个过程极其痛苦，很多实验体都没能挺过来，但总有成功的案例。我曾为维特斯公司立下汗马功劳，研究成果无数，可我从未想过，自己亲手研发的东西，最后会用在我儿子身上。”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深吸一口气才继续道：“他最后成了维特斯的忠实探员，完全忘记了过去，甚至不认识我这个父亲。可最终，他还是死了，死在了我发明的装置手里。我是社会等级评定为 S 的人，却连自己唯一心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愤怒在他眼中燃烧：“于是，我成立了香烟盒组织，聚集了一群同样想要反抗的人。凡事都有缘由，我让艾薇儿去接近吉姆，那个失去一切的男人。他太可怜了，为了金钱，走私、盗窃，任何事都愿意做，因为不这样，他的妻女在如今的社会体系下根本无法存活，迟早会被思想局盯上。我就是要让思想局注意到这件事，派人来调查，然后让艾薇儿自首，把公司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这个案子上，不让系统察觉到我们的存在。”
听到这里，江明忍不住提出疑问：“但记忆提取装置能窥探人的大脑，到时候艾薇儿被审问，你们的真相迟早会暴露……”
“我自有我的办法。” 中年男子打断他的话，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男人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来的。“我曾天真地以为，自己拼死拼活挣来的贡献值，足够为家人换得一方安稳的生存空间。可现实给了我最残忍的一击 —— 在研究暗识之泅时，那些泄漏出来的诡异物质，悄无声息地感染了我的家人。” 他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日子，“我眼睁睁看着维特斯公司的人闯进来，将我的亲人一个个抓走。为了所谓的‘避免污染扩大’，他们毫不犹豫地杀死了我的妻子。”
说到这里，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愤怒：“他们带走了我的儿子，却漏掉了躲在橱柜里的另一个孩子 —— 我的女儿。谁也没想到，我的女儿竟然与暗识之泅产生了奇妙的结合，孕育出一种特殊的能力。在亲眼目睹母亲惨死的那一刻，她体内的力量彻底觉醒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她用那股力量，杀死了屋子里所有的侵入者，可最终还是没能逃脱被带走的命运。”
“高层觉得这两个孩子身上藏着意外的价值，便动用了记忆提取装置，篡改了他们的记忆，逼迫他们效忠于维特斯公司。” 男人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声里满是悲凉，“至于我，失去了整个世界，却因为还有利用价值和所谓的贡献，被他们留了下来。通过公司审查后，我依旧是他们口中的 S 级人才，这难道不讽刺吗？这就是这个社会冰冷的形式逻辑。”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紧紧锁定在江明身上，语气变得无比郑重：“江明，你一定要认真听着。作为一名父亲，我彻头彻尾地不合格，没能保护好妻子和儿子。但作为一个男人，任何胆敢摧毁我家庭的人，我都绝不会放过。这些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 他的眼神里燃起一丝希冀，“我希望你能救救我的女儿，而且我知道，你并非这个世界的人。”
江明心中一片迷茫，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翻腾，但看着男人那充满恳求的眼神，他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见江明答应，男人继续说道：“当我控制住雷教授的大脑后，才终于知晓，那个所谓的系统，也就是母体，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它觊觎我女儿莉莉的力量，渴望得到无尽的自由。为了这个目标，母体一直在进行着无休止的计算，试图规避所有可能出现的风险。所以，我必须借助你的力量，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或许只有你才能挣脱它那无孔不入的算力束缚。”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起来：“但总有一天，母体会察觉到你的存在，也会查清你的来历。一旦你被它抓住，你的大脑会在他们无休止的调查中不断老化，到那时，你的记忆会不攻自破，你所在世界的秘密，还有你自己的秘密，都会被母体知晓。”
“不过，有一种方法可以阻止母体。”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在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在你脑内植入了一种病毒。当他们来查看这段记忆时，我会吞噬他们，连本带利地将维特斯公司一并拖入深渊。但这还缺少关键的一环，江明，这个病毒需要一个关键事件来激活。”
说着，他拿出一把刀递给江明，同时解开了捆绑着江明的绳索。“来吧，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走上这条复仇之路，我也害死了不少人。我终其一生为之奋斗的事业，最终却毁灭了我的家庭，摧毁了这座城市。我的死亡，能够成为你脑内病毒的因果，或许能终结这所有的一切。” 他的眼神无比坚定，“杀了我，江明，做一件正确的事，这也是我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