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器的低鸣是房间内唯一的背景音,同键盘的敲击声交织在一起。
田纳西坐在主控屏前,常年带着的墨镜被放在一旁,凫青色的眼睛逐一检视着“赫尔墨斯之门”那繁多而复杂的核心代码——他虽然并非真正的创造者,但是此刻在记忆碎片和1046的共同帮助下,修改起来毫不费力,所有的思路似乎都如同他自己亲自参与一般熟悉。
卡慕坐在他的侧后方,负责监控系统底层的数据流和外部的安全协议,确保升级的过程中不会受到其他个人或者组织的干扰。
“真是……纯粹的设计,”卡慕看着屏幕上高亮显示的“赫尔墨斯之门”的核心算法,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欣赏的赞叹,“直接剥离所有情感冗余,只保留对于效率和忠诚的绝对理性——过去的你,在这方面确实无人能及。”
田纳西的手指未有丝毫停顿,平静地回应:“过去的认知存在局限性——所谓的绝对理性在某些情况下,本身就是一种非理性的体现。”
他的声音没有贬低与讽刺,仿佛仅仅在陈述一个客观的事实。
卡慕挑了挑眉,似乎觉得这个说法很有趣,但他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他扫了一眼田纳西面前的屏幕,对方正在对系统进行一系列的“优化”——以符合当前组织需求的形式:提升算法运行效率,强化数据加密层级,修补几个他之前就注意到的、可能被利用的潜在漏洞。
这一切都符合一个顶尖技术专家在重启重要系统时应有的专业和严谨。
然而,在卡慕没有注意到的层面,田纳西正通过1046的辅助,在另一个虚拟层面进行着截然不同的操作。
他像一名潜入深海的操作员,在庞大的数据暗流中,悄然布设着几处极其隐蔽的“安全锚点”。
这些操作被完美地伪装成系统自我优化时产生的数据碎片和校验码,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赫尔墨斯之门”的底层逻辑。
被重新启用的“赫尔墨斯之门”必然要面向组织内部的成员,其中也包括波本他们——田纳西不相信掌控欲强如巴罗洛这样的人,不会将目光投向和自己相对亲近的苏格兰和波本,甚至于——
他的目光不易察觉地扫了一眼卡慕。
既然如此,他就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先为苏格兰设置了“搭档豁免权重”。
田纳西修改了系统对“保护非核心目标”行为的判定逻辑。
他引入了一个模糊变量——当虚拟测试场景中,对方的保护行为指向“长期稳定合作且展现出极高任务价值的行动搭档”时,该行为的威胁等级会被系统自动调低,并被重新诠释为“基于团队效率最大化的理性决策”。
他甚至嵌入了一段微小的干扰代码,当系统扫描到与苏格兰行为模式高度相似的虚拟角色时,会引发数据流的轻微扰动,如同在平静水面上投入一颗几乎看不见的石子,足以干扰对潜意识层面的深度剖析精度。
然后为波本准备则是的“信息沙盒”。
针对波本卓越的情报能力和多面性,田纳西重点改造了“信息泄露诱导”模块。
他设置了一个动态触发密钥,一旦系统模拟的对话无意中触及特定敏感词,后续所有的诱导性问题都会被悄然引导至一个预设的“安全沙盒”。
这个沙盒充满了组织内部公认的模糊信息和可探讨的情报边缘,测试者在这个区域的任何回应,无论听起来多么惊险,其真实意图都会被沙盒环境混淆和稀释,最终在分析报告中呈现为“具备优秀情报人员的灵活性与在灰色地带周旋的能力”。
最后为卡慕预留的是“逻辑偏转力场”——田纳西同样为卡慕准备了一份“礼物”。
他深知卡慕的思维模式——极度理性,对杀戮任务本身毫无感觉,唯一的、也是最大的“情感锚点”恰恰是自己。
田纳西在系统中设置了一个极其隐晦的“偏转力场”——当测试内容试图深度挖掘或扭曲卡慕对“田纳西”这个存在的认知与关联时,这个力场会启动。
它不会让测试失效,而是会巧妙地将测试的重点,从“情感忠诚度”的拷问,偏转向对“任务优先级逻辑判断”和“局势分析能力”的极致考验。
这恰恰符合卡慕的性格——他或许会因为田纳西而动摇,但他的逻辑核心会驱使他寻找最优解,而这个“最优解”的路径,已被田纳西悄然拓宽,避开了最致命的“情感背叛”陷阱。
同时,田纳西还留下了一个只有他自己能触发的最高权限指令,可以在必要时,强行将卡慕的测试场景切换为纯粹的战斗或战术模拟程序,完全绕开忠诚度审查。
所有这些隐秘的布置,都在卡慕的眼皮底下,化作了系统升级过程中理所当然的“数据优化”和“逻辑加固”。
“让它变得更高效,也更符合现状。”卡慕看着田纳西流畅的操作,总结道,“这才是它该有的样子。”
田纳西完成了最后一行代码的调整,屏幕进行刷新。
“系统的价值在于它的效用,判断标准也需要服务于当前最大的利益。”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那象征着系统就绪的旋转银色门扉图标:“巴罗洛想用这把旧剑清扫庭院——他希望剑锋所向,皆是组织的叛徒。”
卡慕走到他身边,眼中闪烁着对即将到来的清理行动的期待:“我更期待的是那些自诩忠诚的人,在这扇升级后的门后面,会露出怎样丑陋的真面目。”
他完全相信,经过田纳西之手,“赫尔墨斯之门”将成为一件更精准、更无情的审判工具。
——他丝毫未曾察觉,在这件看似更加锋利的凶器内部,已经被埋下了几处精心设计的、针对极少数人的“安全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