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广播像一道光,刺破了笼罩在众人心头的浓重阴霾,他们不约而同地抬头四望,终于在山坡的不同方向上,看到了几个穿着厚重军绿色大衣的身影。
他们踩着泥泞,步履稳健,每个人手中都举着一个大喇叭,沿着错综复杂的山路,一遍遍重复着这关乎生死的信息,那抹军绿色在此刻,象征着秩序与希望。
“有救了!军队没放弃我们!他们真的有对策了!”眼镜仔激动得声音发颤,眼眶瞬间就红了,他下意识地抓住旁边陈勇的胳膊,仿佛要确认这不是幻觉“我们不用冒险上山挖洞了!他们来了!”
陈勇眉头微蹙,低声道“听到了吗?让受伤的人带上全部家当……这趟过去,恐怕不是简单包扎一下就能回来的,多半是要强制隔离,伤不好,或者鼠疫没控制住之前,不可能放他们回来了”。
就在这时,旁边洞穴里的王青山也闻声走了出来,他看起来状态不错,手里竟然还提着一串用草绳捆着的老鼠尸体,大约有七八只,个头都不小,尾巴耷拉着,有的还在滴着暗红的血“青山哥,你这是……?”陈勇看着他这出人意料的“收获”,忍不住问道。
王青山面色如常,甚至带着点务实的态度,扬了扬手中的战利品道“用几块厚木板拍死的,我仔细看了看,这些家伙皮毛颜色和爪子,像是田鼠,这东西,理论上应该能吃,饿极了的时候,也算口肉,你们……要不要试试?”
这话一出,刚才还因为军方到来而有些激动的几人,目光齐刷刷落在那串老鼠尸体上,脸上顿时露出混杂着恶心和抗拒的表情,眼镜仔更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连连摆手“不了不了,青山哥,您自己留着吧!”“敬谢不敏,我这会儿还不饿”众人纷纷摇头,表示无法接受。
王青山见状,也不勉强,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把老鼠尸体扔回洞口附近,仿佛那只是一串普通的猎物,这个小插曲,冲淡了些许得知救援消息的激动。
徐小言望着那些逐渐远去的军大衣背影,心中稍安,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些开始挣扎着收拾行囊、准备前往隔离点的受伤人员,她粗略的看了下,约占他们这边穴居总数的三分之一,这次鼠灾造成的人员伤亡可谓是损失惨重。
徐小言想起广播里“下午消杀”“尽量别四处乱窜”字眼,她毫不犹豫的将破损的门板完全推开,让寒冷但新鲜的空气流通进来,同时也将洞内的情况大致暴露在外,这样做,一是为了表示配合,方便后续消杀;二来,通风也能驱散洞内残留的烟火气和血腥味。
这时,她之前一直背着的简易帐篷就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那顶用厚帆布和支架撑起的小小空间,此刻成了绝佳的“障眼法”。
如果陈勇他们问起栗子的去向,她就可以很自然地指向帐篷,说为了防鼠和避免在接下来的消杀中沾染气味,提前把重要的食物集中藏进去了,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帐篷的私密性也恰好阻止了他人进一步的窥探。
接着,她的目光落在了门边那块空地,那里是她之前焚烧柴火、制造浓烟的地方,地面上不仅留下了漆黑的燃烧痕迹,更重要的是,在鼠群最猖獗的时候,肯定有老鼠从门板的破洞钻进来过,甚至可能在那片区域爬行过,想到鼠疫的可能,她觉得仅仅是打扫远远不够。
徐小言拿起那把折叠工兵铲,毫不犹豫地走到那片区域,用工兵铲锋利的边缘,开始用力铲刮地面,她要将表层可能被老鼠爪牙污染过的泥土彻底铲除掉。
“嚓……嚓……”工兵铲与地面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她仔细地将沾染了黑灰和可疑污迹的土层一起铲起来,然后用铲子端着,走到洞口外,用力抛到了远离洞穴的坡下,虽然这样一来,门口地面留下了一个浅坑,显得有些难看,但徐小言心里却踏实了许多,在她看来,卫生和安全远比美观重要。
做完这些,她站在洞口,看着背着行囊前往隔离点的伤者,轻轻吁了口气,午后,七八名全身穿着白色防护服、戴着护目镜和口罩的士兵来到了聚集区,他们动作利落,两人一组,其中一人背着沉重的喷雾箱,另一人手持长长的喷杆,像一支训练有素的专业防疫小队。
几人开始对土路两侧、门户洞开的洞穴内部仔细喷洒,尤其是角落、缝隙以及残留的血迹和污物处,那药液带着一股极其浓烈、刺鼻的气味,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徐小言也忍不住掩了掩口鼻,那是高浓度消毒液和某种杀虫剂混合的味道,辛辣,甚至有点呛喉咙。
当一名士兵朝着她这个方向走来时,她主动后退了几步,示意洞门已开,方便作业,士兵没有多言,只是朝她微微点头,随即举起喷杆,对着她的洞口外部、门板内外以及她刚刚铲出浅坑的那片区域进行了仔细的喷洒。
刺鼻的药水味瞬间充斥在洞口附近,白色的雾粒落在焦黑的地面和门板的牙印上,徐小言看着药液覆盖了每一寸可能被污染的地方,心里那块关于鼠疫的顾虑终于放下了。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确认没有遗漏后,消杀队员才收队离开,朝着下一区域走去,空气中还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徐小言不敢有丝毫耽搁,洞口的这扇门板必须尽快修复,她转身回洞,从空间取出之前用剩下的半袋水泥,然后拎起两个空塑料桶,小跑着奔向不远处的青水库。
水库的水面在灰白的天光下显得异常沉寂,鼠患刚过,天知道里面有没有淹死的老鼠或者携带病菌的污染物,喝是绝对不敢喝了,但用来拌和水泥这种外部使用的建材,问题应该不大,她迅速打了两桶清水返回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