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谷里的气味越来越难闻。
数万人挤在一片，吃喝拉撒都在这里解决的地方。
太阳一晒，那股味儿混着汗臭和腐烂的气体直往鼻子里钻，闷得人胸口发堵。
木念用浸过草药和灵泉水的布巾蒙住口鼻，只露出一双冷静眼睛。
她迅速扫视周围，心里咯噔一下。这地方太糟了，简直就是个巨大的瘟病窝。
“阿姐，我渴。”小柔拉着木念的衣角小声说。
木念从腰间解下水囊，小心地喂妹妹喝了几口水。
水不能多喝，他们带的水不多，木念从空间取灵泉水又不方便。河里的水浑浊发黄，根本不能直接入口。
柳氏抱着丫丫，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声音发颤：“念儿，这……这可怎么是好？”
木念没说话。她看到不远处几个躺着的人脸色潮红，还在不停地咳嗽。那咳嗽声空洞又急促，听着就不对劲。
龙湖示意赵青去打听情况。
赵青很快回来，眉头紧锁，出声：
“主子，问清楚了。桥是三天前断的，对岸有官兵把守，说是怕瘟病传过去，不让任何人过河。已有好几个渡河的人被射杀。”
龙湖的目光沉了沉道：“退路呢？”
赵青摇头：“来的路被山火封了，还有官兵设卡，说是剿匪，实际上不让人往回走。”
这就是说，他们和这几万人一起，被彻底困死在这片河谷了。
木念心里明白，最可怕的事情很快就会发生。
果然，当天晚上就出事了。
先是有个孩子发起高烧，浑身滚烫，还不停地说胡话。他娘急得直哭，求人帮忙，可谁也不敢靠近。
接着又有几个人出现同样的症状。发烧，咳嗽，浑身无力。
恐慌像野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
“是瘟病，瘟病来了。”有人尖声叫道。
人群顿时乱成一团。
健康的人拼命往远处挤，想离病人远点。
哭喊声、叫骂声和咳嗽声混成一片。
木念一家退到一处相对偏僻的土坡后。柳氏紧紧搂着小柔和丫丫，吓得浑身发抖。
龙湖看向木念道：“你怎么看？”
“像是肺痨之类的病。”木念低声道，“这种环境下，传播起来会很快。”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对岸传来。
几个官兵举着火把出现在河对岸，为首的军官大声喊话：
“太守有令，为防止瘟病扩散，即日起封锁河谷，任何人不得出入。违令者格杀勿论。”
说完，几支火箭射向河谷边的树林，瞬间燃起一道火墙。
对岸的官兵增多了，明显是要把这里彻底封死。
人群彻底疯了。
有人试图冲过火墙，被箭射倒。有人跪地哭求，换来的只有冷冰冰的箭矢。
木念的心沉到谷底，这是要把他们全部困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丫丫咳嗽起来。
柳氏连忙摸她的额头，脸色顿时变了，出声：“好烫。”
木念心里一紧。她拉过丫丫的手，仔细查看。小女孩脸色潮红，呼吸急促，明显是染上病了。
“让我看看。”龙湖开口。
他示意赵青取来一个皮囊，从里面倒出些清水，浸湿布巾敷在丫丫额头上。动作熟练得不像个普通人。
木念看了龙湖一眼，没说话。
她借口取药，转身从空间里取出灵泉水，混在草药里给丫丫喂下。又偷偷让小柔和阿娘都喝了些预防。
这一夜，没人能睡着。
河谷里哭喊声不断，火光映照着一张张绝望的脸。
不时有人试图冲卡，都被箭射倒。对岸的官兵像看守牲口一样看守着他们。
天亮时，生病的人更多了。
丫丫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但还在发烧。
柳氏一夜没合眼，眼睛红肿。
木念清点了一下他们的物资。食物不多了，水更是紧缺。最重要的是，缺少药材。
她必须想办法弄到药。
“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草药。”木念站起身道。
龙湖拦住木念道：“太危险。”
“总不能等死。”木念语气平静，“我知道哪些草药有用，附近应该能找到。”
最后龙湖让赵青跟着木念。两人一前一后，在河谷边缘寻找可用的草药。
木念趁机从空间取出一些常见药材，混在采摘的草药里。赵青不懂药材，也没看出异常。
回去的路上，他们看到一个妇人抱着个五六岁的孩子跪在地上哀求：“求求你们，谁有药？我孩子快不行了。”
那孩子脸色青紫，已经喘不过气来。
周围的人纷纷避开，生怕被传染。
木念的脚步顿了一下。
赵青低声道：“大小姐，咱们的药也不多。”
木念知道。她看着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还是从篮子里取出一把草药，快步走过去。
“把这些煮水喂他喝。”木念低声道，又给孩子喝了几口灵泉水。
妇人连连磕头道谢。
木念快步离开，不敢多停留。她不是菩萨，救不了所有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做不到见死不救。
回到住处时，发现龙湖正和一个老者说话。那老者须发皆白，眼神清明，看上去像个读书人。
“这位是周老先生，以前是个郎中。”龙湖介绍道。
木念眼睛一亮，出声：“老先生可知道如何防治这瘟病？”
周老先生叹气：“若是药材充足，或许还能控制。可现在……”
他摇摇头，“这病来得凶猛，不是普通的肺痨。”
就在这时，对岸传来一阵喧哗。
一群官兵押着几个人来到河边。那几个被押着五花大绑的人，嘴里塞着布团。
为首的军官大声喊：“太守有令，为防止瘟病扩散，现将这几个染病的人处决，以儆效尤。”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官兵们手起刀落，几颗人头滚落在地，鲜血染红了河水。
河谷里顿时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木念也愣住了，她没想到官府会用这么极端的手段。
龙湖的眼神瞬间冷得像冰。
对岸的军官继续喊话：
“看见没有？这就是染病的下场，谁要是敢隐瞒病情，或者试图逃跑，格杀勿论。”
恐惧如冰冷的河水，淹没了每一个人。
木念感到一阵寒意。
她终于明白，对岸的那些人根本不在乎这几万人的死活。他们只想把瘟病控制在这片河谷里，哪怕是用最残忍的手段。
天色渐渐暗下来。
河谷里点起零星的火堆，却驱不散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的恐惧。
夜里，丫丫的病情加重了。她开始呕吐，呼吸变得极其困难。
柳氏急得直哭道：“念儿，想想办法啊！”
木念在药材里加灵泉水煮，丫丫喝了汤药，不到一炷香时间，丫丫的呼吸就平稳，脸色也好转。
柳氏喜极而泣。
第二天一早，对岸的官兵开始往河里抛投东西。
仔细一看，竟然是一袋袋粮食和药材。
这些东西都被扔在河中央，根本够不到。
几个忍不住跳下河想去捞的人，立刻被箭射死在河里。
“太守仁慈，特赐粮和药。”军官喊话道，“为防止瘟病扩散，只能放在河中，有本事的自己去取。”
这根本就是戏弄。
人群愤怒了，咒骂声四起。
对岸的官兵只是冷笑着，像是在看笼中的困兽挣扎。
木念紧紧攥拳。
这些官兵根本就是在拿这些人取乐。
就在这时，木念注意到河中央的一个药袋破开了，几味药材飘散出来。
其中一味让她瞳孔一缩，那根本不是治肺痨的药，而是会加重病情的毒草。
木念看向龙湖，发现他也注意到了，眼神冷得吓人。
对岸的那些人，不是要防止瘟病扩散，他们是想要河谷里所有人都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