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木丛又响动几下，一个瘦小的身影慢慢挪了出来。
是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女，衣衫褴褛，脸上沾着泥污，一双大眼睛盛满了惊恐，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药篓。
她瑟瑟发抖地看着木念和她手中那柄造型奇怪、泛着冷光的“暗器”。
少女声音带着哭腔，眼神不断瞟向木念腰间枪：
“我……我叫苏九……是山下苏家村的。我跟爷爷来采药……走散了……爷爷说，只有禁区里才长……长鬼灯笼，能卖大价钱，给阿娘治病……”
木念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她，没有放下枪，出声：“你一个人走到这里？”
苏九用力点头，眼泪滚了下来：
“走了两天了……吃的都完了……刚才听到动静，以为是野兽，才躲起来……姐姐，别杀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来找药的……”
木念看了一眼苏九药篓里，确实只有几株普通的止血草，价值低廉。
她沉默片刻，对阿蛮使了个眼色。
阿蛮会意，上前几步，动作算不上温柔地搜了苏九的身，除了几块干硬的饼渣，别无长物。
“夫人，没武器。”阿蛮汇报。
木念这才缓缓放下枪，但眼神里的警惕未消，出声：“鬼灯笼，你知道长什么样？”
苏九怯生生地指向不远处那几株散发着惨绿幽光的植物道：
“就……就是那个。爷爷说，果子不能直接用手碰，有毒，要用玉片、木铲挖……”
木念顺着苏九指的方向看去，确认那就是鬼灯笼。
她不再理会苏九，从空间取出特制的鹿皮手套和玉铲，走向那几株植物。
“阿蛮，警戒。”
“是。”
木念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避开枝干上尖刺，用玉铲小心地挖掘鬼灯笼根系。整个过程，她的余光始终留意着那个叫苏九少女。
苏九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只眼巴巴地看着木念的动作，偶尔咽一下口水，目光扫过阿蛮腰间水囊。
木念动作麻利，很快将几株鬼灯笼完整取出，放入另一个玉盒。至此，两种主药都已到手。她心下稍安，站起身。
“夫人……”苏九怯怯地开口，声音干涩，“您……您采到药了，能……能不能分我一点点，就一点点叶子也好……我阿娘真的病得很重……”
木念看着她，少女嘴唇因干渴皲裂，眼神里的渴望和恐惧不似作伪。她没说话，走过去拿起阿蛮的水囊，拔开塞子，递到苏九面前。
苏九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惊喜，接过水囊，小口却急促地喝了几口，然后恋恋不舍地还回来：“谢谢夫人！”
木念没接，又从布袋摸出两个粗面馒头，塞给她道：“吃。”
苏九几乎是抢过去，狼吞虎咽起来，噎得直伸脖子。
木念等她吃得差不多了，才冷冷开口：“带我们出去，离开这片沼泽和瘴气区。出去后，我给你一片鬼灯笼的叶子作为报酬。”
苏九眼睛亮了，忙不迭地点头：“我知道路，我知道一条近路，能快点出去，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木念对阿蛮点点头。阿蛮将绳索重新系好，三人按照苏九指的方向，开始往回走。
有了苏九带路，他们避开了几处看着平坦实则暗藏杀机的沼泽陷坑，速度快了不少。这少女确实对这片地形颇为熟悉。
走到一半，木念腰间一枚不起眼的白色玉符突然微微震动，散发出温热的触感。
木念脚步一顿，脸色微变。这是她离开前留给张威的传讯玉符的子符，母符震动，说明桃源有紧急情况。
她立刻注入一丝灵力，玉符上浮现出几行细小的字迹：
【夫人，龙帅情况稳定。周姑娘未醒。黑风寨异动，赵队长回报，寨内疑似与外界有秘密联络，恐对桃源不利。
另，流民安置区出现小范围骚乱，有人散布谣言，称夫人您……已葬身黑风岭。张威。】
木念眼神瞬间结冰。
“夫人，怎么了？”阿蛮察觉到她的气息变化，低声问。
苏九也好奇地看过来，触及木念冰冷的眼神，吓得立刻低下头。
“没事。”木念收起玉符，声音听不出情绪，“加快速度，尽快出山。”
桃源城内果然不太平了。黑风寨的异动，流言出现，时间点如此巧合。
是单纯趁火打劫、与龙湖旧敌有关？还是她那位好叔伯的手，已伸到这江北之地了？
她必须尽快回去。
在苏九的带领下，他们果然比预想中更快地走出了沼泽瘴气区，回到了相对安全的林地边缘。
木念示意停下休息。她拿出那个装有鬼灯笼的玉盒，打开，用玉片小心地切下一片不起眼的叶子，递给苏九道：“你的报酬。”
苏九双手颤抖地接过，用一块干净的布小心翼翼包好，贴身藏起，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出声：
“谢谢夫人救命之恩，苏九一辈子记得您的大恩！”
木念淡漠地看着她道：“走吧！回你的苏家村。”
苏九犹豫一下，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恳求道：
“夫人……您……您是北面那个桃源的人吗？我……我能跟您回去吗？
我什么都能干，采药、做饭、洗衣……我吃得很少。我……我回村子，也凑不够给阿娘买药的钱了……”
木念打量着她，没说话。
阿蛮皱眉，低声道：“夫人，来历不明。”
木念自然知道。但这少女对山里的熟悉，可能有用。她需要尽快了解山外，尤其是苏家村一带的情况。
“跟着可以。”木念开口，声音没有温度，“但要守我的规矩。若有异心，死。”
苏九浑身一颤，随即用力磕头道：“我听话，我一定听话，谢谢夫人收留。”
休息片刻，四人再次上路，朝着桃源方向疾行。
眼看再过两个山头就能望见桃源城墙，走在最前面的李猎户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猛地停下脚步，举起了猎叉。
只见前方林间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看衣着，正是山下的普通百姓，死状凄惨，显然是被利刃所杀。
王猎户道：“是……是附近村子的……”
木念眼神一凛，蹲下身检查。尸体尚有余温，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
她在一具尸体旁，发现了一块被踩碎木牌，上面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标记——是一只狰狞的狼头。
贪狼营的标记？不对，略有不同。
就在这时，阿蛮转头，望向侧后方密林，喉咙里发出低吼：“很多人。马蹄声。”
地面传来轻微震动，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呼喝与兵刃碰撞声响，正快速朝他们这个方向包围过来。
木念起身，手枪已然在手，眼神冷冽如刀，出声：“准备战斗。”
她话音未落，一支响箭带着刺耳尖啸，破空而来，“夺”的一声，深深钉在身旁树干上，箭尾兀自颤抖。
一个粗犷嚣张的声音透过林木传来：
“里面的娘们听着。把在黑风岭找到东西和那个小丫头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苏九吓得小脸煞白，死死抓住木念的衣角。
木念眯起眼，看向响箭射来的方向。对方目标明确，知道他们从黑风岭出来，还点名要苏九？
这伙人，是什么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