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十二时辰杀局专案组”的会议室里，气氛被刻意搞得有些“松懈”。
林薇站在所有人面前，宣布了专案组的最新决定，那就是全力追查“守夜人”的外部线索。
这出戏必须演得逼真。
“陈虎！”她点向自己的得力干将。
“你带一组人，把那个清道夫高建军的社会关系给我查个底朝天！”
“他退役后的每一个雇主，每一个联系人，都不能放过！”
“是，林队！”陈虎大声应诺，带着人就往外走。
“李萌！”
“到！”
“你和王叔继续分析那个‘宋家行刑令’，查它的来源，还有‘清道夫’用的毒药，也继续追查。”
“明白！”李萌也领命而去。
很快，偌大的会议室里就只剩下林薇和宋澈两个人。
“人都派出去了，这真的行吗？”林薇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还是没底。
“就是要让他们都出去。”宋澈的眼神很平静。
“这样，藏在里面的那只‘鬼’，才会觉得安全。”
他站起身，走到林薇面前，递过去一张刚签好字的申请表。
“林队，这是我的申请。”
林薇接过来，上面写着——“为查明‘守夜人’组织的历史作案手法，申请进入市局旧案档案室，查阅二十年前所有‘悬案’及‘意外死亡’案的原始卷宗。”
这理由简直天衣无缝。
林薇深深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问，直接在申请表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盖上了专案组的公章。
“要我陪你去吗？”她问。
“不用。”宋澈摇了摇头。
“人越多目标越大，我自己去最合适。”
“那你小心。”
“放心吧。”
市局大楼地下三层，旧案档案室。
这里是整栋“利剑大厦”里最安静，也最容易被遗忘的角落。
空气里有股纸张发霉和灰尘混在一起的陈旧味道。
一排排顶到天花板的金属档案架，在昏暗的灯光下，像一片钢铁森林，守护着那些被时间埋葬的秘密。
宋澈一个人走在其中，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在这片寂静的“森林”里显得格外响亮。
他来到档案室的管理处。
一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微胖老警察，正坐在旧书桌后头喝茶，听着收音机里的评书。
他就是档案室的管理员，周卫国，也是张敬之当年的老部下。
看到有人进来，周卫国慢悠悠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到宋澈年轻的脸庞，闪过一丝惊讶。
“你是？”
“周老师您好，”宋澈很礼貌地递上证件和林薇签过字的申请表。
“我是‘十二时辰杀局专案组’的特聘顾问，宋澈，来查一些旧案资料。”
“哦……宋顾问。”周卫国脸上立刻堆满了笑，扶了扶眼镜，接过申请表仔细看着。“原来是您啊，久仰大名，这几天全局都传开了，说局里来了个‘神探’。”
他的话听着是恭维，但宋澈能感觉到那笑容背后的客套和警惕。
“不敢当。”宋澈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哎呀，你这事可不好办啊。”周卫国看着申请表，一脸的为难。
“宋顾问，您要查的这些案子都超过二十年了，按规定属于‘封存卷宗’，得魏局长亲自签字才能提档。”
“您这只有林队长的签字……我……我不好办。”
他一边说，一边把申请表推了回来，脸上全是“按规矩办事”的无奈。
宋澈没有去接那张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眼神并不锐利，却像能看穿他所有的伪装。
周卫国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宋顾问，您……您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按规定……”
“周老师。”宋澈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很有分量。
“魏局长在任命我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过，在本案中我拥有‘独立勘查权’。”
“这个‘勘查’，我想不只包括现场，应该也包括这里吧。”
他停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
“如果您觉得这个授权有问题，我现在就可以给魏局长打个电话，让他亲自跟您确认。”
宋澈说着，就真的拿出了手机。
“别别别！”周卫国脸上的汗一下就冒出来了。
他连忙摆手，笑容变得有些谄媚。
“哎呀，宋顾问，您看我这老糊涂了，我就是个看门的，哪懂这些。”
“您说有权限，那肯定就有，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找。”
周卫国的态度转变得实在太快了。
他再也不提什么规章制度，满脸堆笑地亲自领着宋澈，走向档案室的最深处。
“宋顾问，您要的卷宗都在这边，年代太久了，灰大，您多担待。”
他一边说，一边费力地转动一个巨大的金属摇轮。
“嘎吱——”
随着让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一排沉重的档案架缓缓移开，露出一条窄道，混着灰尘和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
“都在这了。”周卫国指着架子上一排排泛黄的牛皮纸档案袋。
“‘意外死亡’和‘悬案’都在q区，您慢慢找，有需要随时喊我。”
他说完就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旁，重新端起了茶杯。
那双老花镜下的眼睛，却时不时地透过架子的缝隙，往这边瞟。
宋澈没有急着动手。
他知道，周卫国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自己。
他装作认真查阅的样子，从架子上随便抽了几份不相干的卷宗，一页一页看得特别“仔细”，但是余光则在飞速扫视着整个q区的标签。
终于，在一个积满灰尘的角落里，他找到了让他心脏猛地一缩的名字。
【宋秉文意外坠崖案】
就是它。
宋澈不动声色地将这份卷宗抽了出来，和其他几份卷宗一起抱到旁边的阅览桌上。
他先翻开其他几份卷宗，看得不紧不慢，甚至还拿出手机对着其中一些内容拍了几张照片，完全是正常查资料的样子。
戏份做足之后，他的手才终于伸向了关于自己父亲的卷宗。
指尖碰到陈旧的牛皮纸袋时，他能感到自己的指尖在轻微颤抖，不过宋澈很快就控制住了。
他缓缓打开了档案袋，里面的纸张已经脆弱泛黄。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死者宋秉文，化名宋兆霖……”
“死亡地点：江北区，黑风口……”
“死因：雨夜路滑失足坠崖，头部受创当场死亡……”
所有记录都指向一个完美的“意外”。
宋澈强忍着心里的悲痛，继续往后翻。
他知道，真正有用的东西藏在细节里。
他假装不经意地将整个手掌轻轻覆盖在了卷宗的牛皮纸封面上。
那一刻他的眼神骤然一凝。
【极限触觉（圣手之感）】！
发动！
宋澈将自己所有的感知力，都集中在了掌心的皮肤上。
一种超越普通触觉的感知，开始渗透进这张陈旧的牛皮纸。
他没有动用银针，因为那太过惊世骇俗。
但仅仅是将自己全部的感知都集中在掌心的皮肤上，也足以让他“感觉”到那些常人无法察觉的细微信息。
在宋澈的感知世界里，这张看似平滑的牛皮纸变成了一幅充满了无数信息的“地形图”。
纸张的纤维在微微地起伏。
他的指尖能清晰地“触摸”到，在这张封面上除了他自己留下的掌印之外，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虽然已经变得冰冷，但尚未完全消散的掌印！
根据残留的微弱生物电和静电场判断，这个掌印留下的时间不超过24小时！
有人在他之前刚刚翻阅过这份卷宗！
宋澈的心沉了下去。
他继续翻动卷宗，当翻到记录着现场物证的那一页时他的动作停住了。
那一页上附着着几张证物清单，但清单下面本该粘贴着“现场原始勘查照片”的地方却只剩下几道干涸的胶水痕迹。
照片被人撕掉了！
最关键的证据消失了！
宋澈缓缓地合上了卷宗，他不需要再看下去了。
这一切都已经铁证如山地指向了一件事——警局内部确实有鬼。
而且这个鬼刚刚才来过这里，销毁了最关键的证据。
这个人……
宋澈的目光穿过重重叠叠的档案架，落在了正在悠闲喝茶、看似人畜无害的老警察——周卫国身上。
就在宋澈准备将卷宗放回档案架，不动声色地离开时，他的指尖在卷宗的夹缝里，突然触碰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异样质感。
他用指甲轻轻地将那个东西捻了出来。
是一根几乎要用放大镜才能看清的极细红色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