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尘子的提议,无疑是将自身主动置于风口浪尖。但眼下判官笔的异常感应与星宫遗迹的传闻交织,想要查明真相,这似乎是唯一可行的途径。
“如何凑热闹?”长生问道。直接找上那伙神秘修士显然不明智。
玄尘子嘿嘿一笑,眼中闪烁着老狐狸般的光芒:“星宫遗迹的消息已经传开,现在黑风隘里有点门路的,都在想办法弄到更多关于遗迹位置、内部禁制的情报,或者寻找合作的伙伴。明天,在黑市最大的‘暗影阁’,会有一场地下拍卖会,据说压轴之物,就是一份据称是从遗迹外围流出的‘星轨残图’!”
“星轨残图?”长生心中一动,这名字与他领悟的遁术竟有几分关联。
“没错。不管是真是假,这场拍卖会必定鱼龙混杂,那伙神秘修士很可能也会派人前往探查,或者……这本就是他们抛出的诱饵!”玄尘子分析道,“我们混进去,一来可以看看能不能拍到那份残图,二来可以观察各方势力,尤其是那伙人的动向。”
幽璃微微颔首:“可。但需改变形貌,隐匿气息。”
“这个自然。”玄尘子从储物袋里摸出几样东西:三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一瓶散发着古怪气味的药水,还有几件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旧的衣物。
“来,把这个抹上。”玄尘子将药水分给长生和幽璃,“这叫‘敛息泥’,能暂时改变自身灵力波动。再戴上这人皮面具,换上这身行头,保管亲娘都认不出来!”
长生依言将那粘稠的药水涂抹在脸和裸露的皮肤上,顿时感觉周身灵力运转变得晦涩迟缓,散发出的气息也变成了普通的炼气后期水准。再戴上那张略显蜡黄、带着一道刀疤的人皮面具,对着水盆一照,连自己都认不出镜中那个眼神凶狠的陌生汉子。
幽璃也稍作处理,虽无法完全掩盖其出尘气质,但也变成了一个面容普通、气息阴冷的黑衣女子,与之前判若两人。
玄尘子自己则变成了一个满脸褶子、弯腰驼背的老仆模样,气息更是衰弱到只有炼气中期。
“嘿嘿,走吧,咱们现在就是三个想发横财的底层散修。”玄尘子怪笑一声,当先走出客房。
暗影阁位于黑风隘最混乱的南区,表面是一家经营妖兽材料的店铺,地下却别有洞天。缴纳了三块下品灵石的“入场费”后,三人在一个面无表情的壮汉引导下,穿过一条昏暗的通道,进入了一个喧嚣鼎沸的地下大厅。
大厅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烟味、酒气和各种混乱的气息。数百名形形色色的修士挤在粗糙的木椅或干脆站着,目光灼灼地盯着前方一座高台。台上,一个戴着鬼脸面具、声音嘶哑的拍卖师正在卖力地吆喝着一件件来路不明的物品,从沾染血污的法器到残缺的功法玉简,应有尽有。
长生三人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定,默默观察着周围。玄尘子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须,悄然探查着在场众人的气息。长生也凝神感应,怀中的判官笔此刻异常安静,似乎并未在此地发现明显的同源目标。
拍卖会进行得如火如荼,各种物品被拍出高价,引得阵阵惊呼或咒骂。气氛越来越热烈,也越来越紧张,暗中不知有多少道神识在互相试探、交锋。
终于,拍卖师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一丝激动:“接下来,便是本次拍卖会的压轴之物——来自上古星宫遗迹外围的,‘星轨残图’!”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拍卖师手中那张泛黄、破损、却散发着微弱星辉的古老皮卷上!
长生能感觉到,就在那残图出现的刹那,怀中的判官笔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但并非之前的共鸣感应,而是一种……带着审视与疏离的微弱波动,仿佛在判断此物的真伪与价值。
“此图虽残,但据鉴定,其上星轨轨迹与坠星原深处某片区域的星辰之力波动高度吻合!极有可能是通往星宫遗迹核心区域的关键线索!起拍价,一千下品灵石!”拍卖师高声宣布。
“一千一!”
“一千三!”
“一千八!”
价格迅速攀升,竞争的主要是几个包间内的势力,显然都是有备而来。大厅里的散修大多只能看热闹。
玄尘子没有急于出价,只是眯着眼观察着那几个激烈竞价的包间。
当价格被抬到三千灵石时,一个阴冷的声音从二楼一个偏僻的包间内传出:“五千。”
直接加价两千!大厅内一片哗然。众人的目光都投向那个包间,但包间外有禁制阻挡,看不清里面人的模样。
长生心中一动,他隐约感觉到,在那个包间出价的瞬间,判官笔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冰冷的抵触感。虽然一闪而逝,却让他格外留意。
玄尘子也看向了那个包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苍老:“五千……一百。”
他只加了一百,显得底气不足。
“六千。”阴冷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丝毫感情。
“六千……一百。”玄尘子继续“艰难”地加价。
几次三番下来,价格被抬到了八千灵石。那个包间内的阴冷声音似乎失去了耐心,冷哼一声:“一万!若还有人加价,此物便让与他,只是……希望他有命带出黑风隘!”
赤裸裸的威胁!
拍卖场内顿时安静下来,不少人都噤若寒蝉。出价一万灵石已是天价,更何况还带着如此威胁。
拍卖师看向玄尘子(伪装的老仆)的方向:“这位道友,可还要加价?”
玄尘子装作犹豫挣扎了片刻,最终颓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嘟囔道:“罢了罢了,老头子我还想多活几年……”
最终,那份“星轨残图”被二楼那个包间内的神秘人以一万下品灵石的天价拍走。
拍卖会就此结束,人群开始熙熙攘攘地退场。不少目光或明或暗地扫过二楼那个包间,带着贪婪、忌惮或好奇。
长生三人也随着人流走出暗影阁。回到僻静处,玄尘子才嘿嘿一笑:“果然是他们!”
“道长确定?”长生问道。
“八成把握。”玄尘子低声道,“那包间的禁制手法很古老,而且最后威胁时泄露的一丝气息,跟我在鬼牙客栈外围感应到的冰冷星辰之力同源!就是那伙人!”
“他们不惜重金拍下残图,看来对星宫遗迹志在必得。”幽璃清冷道。
“而且,我怀疑那残图本身,可能就是个陷阱。”玄尘子眼神锐利,“故意放出来,吸引有心人上钩,或者……混淆视听。”
长生回想起判官笔那审视疏离的波动,点了点头:“笔似乎对那残图并不认可。”
“不管是不是陷阱,他们的动向我们已经掌握了。”玄尘子摸着下巴,“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弄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以及……那星宫遗迹,是否真的与判官笔、与‘回家的路’有关。”
夜色深沉,黑风隘的混乱才刚刚开始。拍得残图的神秘势力,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必将激起更大的波澜。而长生三人,已然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潭深水之中,等待着合适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