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桥的规划中,苍梧洲的东海岸,是两个优先发展的重点区域。
位于后世布里斯班地区的据点,被命名为“兰陵”,取意为古地名“兰桂齐芳,陵谷变迁”,寄托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改造自然的雄心。
而位于后世悉尼地区的据点,则被命名为“云梦”,借用了古泽之名,寓意此地水草丰美、潜力无穷。
这两个据点已经开始了初步的基础建设,沈文清和梁才文的任务,就是统筹资源,加速这两个核心据点的开发,为后续大规模移民的到来打下坚实基础。
至于年纪较长、更习惯安稳的孙孟霖,他主动表示不愿再远渡重洋,希望留在大员。
吴桥尊重他的选择,任命他留在永乐城,负责协调大员本岛的政务和生产工作,也算是人尽其才。
而吴桥自己,则坐镇陵水,亲自监督这最后的搬迁阶段。
他计划,待陵水主体搬迁完成,吴、林两家核心族人也安全迁抵大员安置妥当后,他便将亲自前往苍梧洲。
今年北方的移民收拢计划,是重中之重,他必须确保这条生命线的畅通无阻。之后,他的工作重心,将正式转向苍梧洲那片真正的“天命之地”的建设。
大明周边的各个据点,如大员、对马、坤甸、福船港等,经过这些年的经营,已经具备了较强的自主运行能力,移民、商贸、生产等日常工作都能良好运转,无需他再事必躬亲。
站在忙碌的码头上,吴桥环顾四周。
号子声、机械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充满希望与挑战的迁徙交响乐。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穿越而来的这个时代节点,细细思量,竟觉得有几分“天选之子”的意味。
东面,大明王朝正被朝鲜战事牢牢牵制,耗费着巨大的国力,无暇他顾。
东北的建州女真,努尔哈赤虽已崭露头角,但羽翼未丰,尚未成为心腹大患。
西面,海洋的另一端,欧洲的列强们也正陷入各自的麻烦之中。
葡萄牙本土被西班牙强行合并,国力受损,其在东方的力量也因此受到牵制和削弱。
而强大的西班牙,其引以为傲的“无敌舰队”刚刚在几年前被英国海军击溃,海上霸权遭受重创,正舔舐伤口。
新兴的荷兰和英国,如同贪婪的鲨鱼,趁势在大西洋和印度洋上疯狂劫掠西班牙和葡萄牙的运宝船和商船,使得这两大老牌殖民帝国焦头烂额,难以集中力量投向远东。
可以说,在这个风云际会的年代,吴桥巧妙地抓住了一个极其宝贵的时间窗口。
周边的主要势力或因内忧,或因外患,都暂时无法对他这个在东亚和南洋悄然崛起的势力构成致命威胁。
这无疑为他推行大规模的人口转移、基地建设,提供了难得的“天时”与相对宽松的外部环境。
“时来天地皆同力啊……”吴桥心中感慨。 但他也清楚,这种“好运气”不会永远持续。
大明的警觉、欧洲殖民者的觊觎、乃至区域内其他势力的挑战,迟早会到来。
他必须在这段宝贵的“黄金时期”里,尽快完成布局,将苍梧洲建设成真正牢不可破的根基。
望着最后一艘满载着机器和人员的海船缓缓驶离港口,向着东方的大员方向而去,吴桥深吸了一口带着海腥味的空气。
陵水的时代即将告一段落,一个以苍梧洲为中心的、更广阔的未来,正在前方等待着他去开创。
……
暮春的汉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
曾经趾高气扬的倭军大营,如今更像是巨大的难民营和伤兵营。
一个寒冬的折磨,让这支曾经不可一世的军队元气大伤。
缺衣少食,寒风如刀,冻死、饿死、以及因冻伤感染而死的士兵人数,悄无声息地突破了一万大关,哀鸿遍野。
朝鲜贫瘠的土地,经过连番搜刮,早已如同被啃光的骨头,再也榨不出多少油水。 丰臣秀吉枯坐在临时改造的天守阁内,往日里睥睨天下的气势被深深的疲惫和焦躁取代,眼窝深陷,面色蜡黄。
开春后,情况并未好转。
明军骑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变得更加活跃,神出鬼没地袭击任何敢于离开大营、试图外出“征粮”的倭寇小队。
征粮工作几乎陷入停滞,军中存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连稀粥都快要难以为继。
绝望的气氛在军营中蔓延,哗变和逃兵事件时有发生。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丰臣秀吉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集结所有能战的部队!与其在这里被活活耗死,不如全军出击,与李如松决一死战!”
他试图用一场倾尽全力的赌博,来扭转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然而,就在他准备下达决战命令的当口,一个更加雪上加霜的消息,如同冰水般浇了他一个透心凉。
几名衣衫褴褛、如同乞丐般的武士,历经九死一生,乘坐着小早船,趁着夜色和对马海峡巡逻的间隙,偷偷横渡,带来了日本本土的惊天噩耗。
“太阁殿下!不好了!”为首的武士匍匐在地,声音颤抖,带着哭腔,“伊达政宗那个独眼龙,公然撕毁《总无事令》,吞并了大崎、葛西旧领,正在奥州大肆招兵买马,气焰嚣张!德川内府大人虽未明着反叛,但在关东动作频频,其心叵测!京都的石田三成大人等人束手无策,局势……局势危殆啊!”
“什么?!”丰臣秀吉如遭雷击,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前脚刚陷入朝鲜泥潭,后脚家里就起了火,而且点火的是伊达政宗那个他一直没太放在眼里的狂徒!
连德川家康那只老狐狸也开始不安分了!
天守阁内一片死寂,所有家臣大将都面如土色。
本土不稳,意味着他们最后的退路和希望都可能断绝。
“伊达小儿!德川老贼!!”丰臣秀吉咬牙切齿,怒火攻心,却又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朝鲜战事不利,本土又生叛乱,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困在了一张越收越紧的网中。
就在这时,一旁的宇喜多秀家上前一步,躬身道:“太阁殿下息怒!如今局势虽危,但并非没有转圜之机。我军困守此地,缺粮少援,强攻明军胜算难料。与其硬拼,不如……祸水东引?”
“祸水东引?”丰臣秀吉和其他家臣都看向他。
“是的。”宇喜多秀家分析道,“明国虽大,但兵力亦有极限。如今其精锐大多集结于朝鲜与我军对峙,其辽东老家必然空虚。我们何不派人去联络女真人?”
“女真人?那些茹毛饮血的野人?”一旁的加藤清正等人立刻露出不屑之色,“他们能成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