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分为两半。一侧是“人类战区”,由五位来自各大战区、经验丰富、战功赫赫的王牌指挥员组成联队,他们身后是一个庞大的传统参谋团队,墙上挂满了地图和态势图,通讯频道里充斥着紧张而简短的指令声。另一侧是“AI战区”,只有一排静默的服务器机柜,指示灯规律闪烁,巨大的主屏幕上只有一个简洁的界面和不断滚动的数据流,代表“烛龙”AI在独自运行。
推演想定:一场大规模边境冲突的战役级对抗,双方兵力、装备对等。
第一阶段:试探与布局(推演时间:0-4小时)
人类指挥官们凭借经验,迅速判明“敌”主要突击方向,并制定了经典的“弹性防御,伺机反击”计划。他们精心布置了防线,设置了诱饵,预备队也部署在关键位置。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展现了极高的军事素养。
然而,“烛龙”的开局却显得“怪异”甚至“笨拙”。它没有在主要方向集结重兵,反而将部队分散成数十个小股集群,呈一种看似松散且违背集中兵力原则的态势展开。人类指挥官们一度认为AI出现了逻辑错误。
第二阶段:闪电般的乱局(推演时间:4-8小时)
突然,“烛龙”的进攻开始了。它的数十个小集群从人类防线的薄弱接合部、甚至是从认为不可能通过的地形,发起了多路、异步、高强度的突击。每一个集群的进攻路线、节奏、主佯配合都截然不同,毫无规律可循。
人类指挥团队立刻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
“报告!西线3号谷地发现敌装甲集群!他们怎么从那里过来的?”
“东线4号高地请求支援!敌人火力并不强,但攻击波次连绵不断,我们被粘住了!”
“等等!中线敌主力动向不明!他们的预备队在哪里?!”
人类指挥官试图找出“烛龙”的主攻方向,但对方仿佛没有主攻,又仿佛处处都是主攻。每一次人类的调整和增援,都像是打在棉花上,或者慢半拍。“烛龙”的进攻如同汹涌的潮水,无孔不入,又变幻莫测。它精准地抓住了人类决策循环(oodA环)的每一个时间差。
第三阶段:崩溃与终结(推演时间:8-12小时)
在极度疲惫和信息过载下,人类指挥团队开始出现误判。一支预备队被调往错误的区域,导致一个关键防线的后方空虚。“烛龙”立刻捕捉到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一个看似不起眼的攻击集群突然转向,如同手术刀般插入这个缺口,并迅速“呼叫”周围数个集群向此汇合,瞬间形成局部绝对优势,撕裂了整个人类防线。
一旦缺口被打开,“烛龙”的后续行动冷酷而高效。它的部队不再纠缠于击溃战,而是以最快速度向纵深穿插,直指人类指挥所、后勤枢纽等核心节点。同时,模拟的电子战和网络攻击达到顶峰,严重瘫痪了人类的通讯和感知能力。
推演第12小时,系统判定:人类方战役级防线被全面突破,指挥体系陷入瘫痪,主要重兵集团被分割包围,失去有效抵抗能力。“烛龙”AI获胜,战损比达到惊人的1:8.3。
推演结束:沉默与震撼
大厅一侧,人类指挥官们颓然靠在椅子上,汗水浸透了他们的军装,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疲惫和震惊。他们输了,不是输在一两个失误上,而是输在一种全新的、无法理解的作战方式上。
“它……没有情感,没有恐惧,也不会疲惫。”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将军喃喃道,“它同时在处理成千上万个变量,计算着数百万种可能。我们的每一步,都在它的预料之中,而它的每一步,都超出了我们的经验。”
另一位指挥官补充道:“最可怕的是,它没有‘模式’。我们的军事理论,无论是闪电战还是纵深防御,都是基于某种可识别的模式。而它,完全没有模式。它只是在当前约束条件下,无限逼近‘最优解’的冰冷算法。”
李战将军全程沉默地观看了推演。他没有安慰失败的人类团队,而是走到了那排静默的服务器前,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厅:
“诸位,今天我们见证的不是一场失败,而是一场葬礼。是我们所熟悉和擅长的那种,基于经验、直觉、勇气和艺术性的指挥艺术的葬礼。”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每一位神情肃穆的军官:“‘烛龙’告诉我们,在未来的高强度战争中,人类指挥员依靠自身脑力进行的传统指挥模式,在纯粹的计算力和超高速决策面前,将不堪一击。”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变得无用。” 将军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坚定,“这意味着我们的角色必须发生根本性的转变。我们从‘棋手’,转变为 ‘设定目标、制定规则、进行最终道德裁决’的‘总监’ 。”
“我们要做的,不再是和AI比计算速度,而是为AI的暴力计算赋予战略意图和伦理边界。我们要确保这把最锋利的剑,砍向的是正确的敌人,并且在正确的时机收回剑鞘。”
“从今天起,”李战将军宣布,“所有高级指挥员的培训课程,必须加入‘如何与AI指挥官协同作战’的核心模块。我们要学会的,是驾驭这股新的力量,而不是被它取代。”
大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消化这震撼的一幕及其深远含义。一场算法的胜利,宣告了一个旧时代的结束,和一个充满挑战的新时代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