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林的灰尘算是暂时摁下去了，但真正的硬骨头——兽园边缘粪垢堆积区，像一座沉默的、散发着千年恶臭的堡垒，矗立在突击队面前。
光是站在百米开外，那味儿就已经辣眼睛了。那是一种混合了氨气、硫化氢以及无数种未知有机物发酵后的、陈酿级别的复合型生化攻击。赵小胖刚靠近就干呕起来，孙小眼直接把他那宝贝单片水晶镜片调成了墨色，试图从物理上隔绝这惨不忍睹的景象。
石铁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俺滴娘嘞……这比俺老家沤了十年的粪坑还带劲！”
林小凡也是胃里翻江倒海，强忍着不适观察。那所谓的“粪垢”，经过不知多少年月的堆积、风化、雨淋、再堆积，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排泄物，而是呈现出一种深褐近黑、质地坚硬、如同岩石般的恐怖形态，层层叠叠，几乎垒成了一堵矮墙，牢牢“焊”在灵兽园边缘的地面上。
这玩意儿，用铲子撬？估计得崩断刃口。用水冲？估计能直接和泥并扩大污染范围。用火烤？那味道恐怕能直接送走半个青云宗。
就在林小凡琢磨着怎么试用他那罐新研发的“特效去污膏”时，一个熟悉又充满活力的声音伴随着咚咚咚的沉重脚步声由远及近。
“林师兄！林师兄！阿竹来帮忙啦！”
众人回头，只见阿竹扛着一根比她人还高的特制大铁锹（估计是炼器坊友情赞助的失败品），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她今天依旧穿着那身黑白相间的灵兽园服饰，毛茸茸的兽耳因为兴奋而抖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快夸我勤快”的光芒。
显然是苏沐清或者哪个管事看她力气大，把她派来当重型劳动力了。
“阿竹姑娘？”林小凡看到她，心里先是一喜（免费强力劳动力），随即又是一紧（这丫头办事有点不过脑子），“你来得正好！我们正需要力气大的！”
阿竹一听，立刻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兽尾也欢快地摇起来：“嗯嗯！阿竹力气最大了！苏师姐说这里有好硬好硬的脏东西，让阿竹来敲碎它们！包在阿竹身上！”
她抡起那看着就吓人的大铁锹，虎虎生风，目光就瞄准了面前那坨看起来最坚硬、体积最大的陈年粪化石。
林小凡眼皮狂跳，赶紧拦住她：“等等！阿竹！别急！这玩意儿不能硬敲！得用巧劲！或者……先用药膏软化一下！”
他赶紧拿出那罐绿色的“特效去污膏”，试图解释使用方法。
但阿竹的思维简单直接，理解范围有限。她歪着头，看着那罐小小的膏体，又看了看面前巨大的“粪山”，小脸上满是困惑：“用药药？抹上去？那要好——久哦！阿竹一下就能砸开！”
她对“一下就能砸开”有着迷之自信。
“不是砸开！是……”林小凡话还没说完，旁边一根原本用来固定围栏、但早已被粪垢侵蚀得锈迹斑斑的铁桩子吸引了阿竹的注意。
那铁桩子半埋在地里，露出的部分也有小腿粗，看起来结实得很。
“这个歪了！阿竹把它摆正！”阿竹说着，放下铁锹，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握住那根铁桩子。
“别……”林小凡的阻止声卡在喉咙里。
只见阿竹深吸一口气，小胳膊看似随意地一用力——
嘎吱——嘣！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声后，那根小腿粗的铁桩子，被她连根拔起！是的，不是掰弯，是连带着底下水泥般的粪垢根基，直接拔了出来！
阿竹看着手里那根还沾着大量坚硬粪垢的铁桩子，皱了皱小鼻子，似乎不满意上面还沾着脏东西，于是双手握住铁桩两端，像拧毛巾那样——
嘎嘣！
铁桩子……被她徒手拧成了麻花！上面附着的坚硬粪垢噼里啪啦地被挤碎、崩落！
众人：“！！！”
赵小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孙小眼的墨色镜片都吓掉了。石铁张大了嘴巴，能塞进一个拳头。林小凡感觉自己的眼角在抽搐。
阿竹却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把拧成麻花的铁桩子随手扔到一边，拍了拍手上的灰（虽然并没什么灰），重新拿起大铁锹，再次瞄准了最初的目标：“阿竹现在就来敲碎这个大块块！”
“住手啊！！！”林小凡、石铁、孙小眼三人同时发出凄厉的惨叫，扑上去死死抱住阿竹的胳膊和腰。
这要是让她一铁锹下去，崩飞的恐怕不是粪块，而是能砸死人的硬质炮弹了！而且天知道会不会引发更恶心的喷发！
“诶？为什么不让阿竹敲？”阿竹不解地挣扎着，她的力气大得惊人，三个大男人差点没抱住，“阿竹很厉害的！一下就搞定！”
“知道！知道阿竹最厉害！”林小凡赶紧顺毛捋，冷汗都下来了，“但是！但是这样敲，碎片会乱飞，弄得到处都是！就更难打扫了！我们要的是把它们清理走，不是炸得到处都是，对不对？”
阿竹停止了挣扎，眨巴着大眼睛，似乎在努力理解这个复杂的逻辑：“唔……不能炸飞……要清理走……”
“对对对！清理走！”林小凡见她听进去了，赶紧趁热打铁，“所以呢，我们要先用药药把它软化，然后用铲子一点点挖，装进筐里运走！这样才干净！”
他试图引导她走向文明施工的道路。
阿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用药药……然后挖……”她看了看手里的大铁锹，又看了看旁边堆放的特制加厚粪筐（能扛腐蚀的那种），忽然眼睛又一亮，“阿竹明白了！挖起来装进去！阿竹力气大，能挖很多！装很多！”
她终于放下了那可怕的大铁锹，拿起一把看起来相对“正常”一点的钢铲（虽然也是加大号的），走到一片粪垢前，不等林小凡涂抹药膏，就一铲子下去！
噌！
火星四溅！
那钢铲像是铲在了花岗岩上，发出刺耳的噪音，只留下了一道白印儿。
“哎呀！好硬！”阿竹嘟起嘴，有点不高兴了，“林师兄，药药呢？快抹药药！”
林小凡：“……”姑奶奶，您倒是给我个操作时间啊！
他赶紧抱着罐子上前，用刷子把绿色药膏厚厚地涂抹在一小片区域。
药膏一接触到粪垢表面，立刻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并冒起细小的白沫，显然是在发生化学反应。
“要等一会儿，让它……”林小凡刚想解释需要反应时间。
“好啦！”阿竹数了大概三秒钟，就迫不及待地一铲子下去！
噗嗤！
这次，被药膏软化的表层应声而破，挖起了一大块黑乎乎、黏糊糊的东西！
“成功啦！”阿竹高兴地欢呼一声，顺手就把那一大铲子散发着加强版恶臭的软化物，往旁边的粪筐里一扔——
哐当！哗啦！
那粪筐虽然结实，但也经不起她这蛮力一砸和那沉重黏腻的负荷，直接侧翻在地，里面的“成果”洒了一地，还溅了旁边躲闪不及的赵小胖一身！
“呜哇啊啊啊！”赵小胖看着身上那不可名状的污秽，发出了绝望的惨叫，差点当场晕过去。
“哎呀！筐筐翻了！”阿竹看着自己的“杰作”，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但立刻又干劲满满，“没关系！阿竹再来！这次小心点！”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林小凡体验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救火队长”。
他刚给这边抹上药膏，阿竹已经挖穿了那边。
他刚清理完洒落的污物，阿竹又把筐子装得太满而压垮了底。
他刚指挥阿竹轻一点、慢一点，一转头就发现她用铲子柄无聊地敲碎了一块没抹药膏的粪垢，碎石四溅……
力大无穷，精力无限，但破坏力与贡献力成正比！
石铁和孙小眼根本插不上手，只能远远地负责一些辅助工作和安全警戒（主要防被阿竹误伤）。赵小胖已经跑到下风口吐去了。
林小凡嗓子都快喊哑了，身心俱疲。这比他自己干活累一百倍！
但是……不得不说，效率也是真的高！
在阿竹这辆“人形自走挖掘机”不知疲倦的暴力输出下，配合林小凡那效果拔群的“特效去污膏”，那片令人望而生畏的粪垢堡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啃噬、瓦解！
虽然过程充满了意外和味道，但成果显着。
眼看阿竹又开始对一块特别巨大的粪垢结晶产生兴趣，抡起铲子准备给它来个“力劈华山”，林小凡急中生智，从怀里摸出最后一小块用油纸包着的、从姜灵儿那里顺来的灵谷糕。
“阿竹！停一下！休息一会儿！吃块糕糕！”他高举着糕点，像极了驯兽师。
阿竹的动作瞬间定格，鼻子抽动了两下，大眼睛唰地亮了起来，立刻扔下铲子，咚咚咚地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林小凡手里的糕点，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糕糕！给阿竹的吗？”
“对！奖励阿竹干活卖力！”林小凡把糕点递给她，趁机引导，“不过呢，吃完糕糕，咱们接下来要更小心一点哦，就像刚才那样，先抹药药，再轻轻挖，稳稳放，好不好？做得好的话，晚上还有更多糕糕！”
阿竹嘴里塞满了糕点，腮帮子鼓鼓的，用力点头，含糊不清地说：“嗯嗯！阿竹听话！轻轻挖！稳稳放！还要糕糕！”
美食的诱惑力是无穷的。
接下来的工作，果然顺畅了许多。阿竹虽然依旧力大无穷，但明显收敛了不少，开始努力模仿林小凡说的“轻轻”和“稳稳”，虽然效果依旧有些惊心动魄，但至少不会随时造成灾难性后果了。
林小凡抹着汗，看着在美食激励下变得“乖巧”许多的阿竹，以及那快速被清理出来的空地，长长地舒了口气。
虽然过程曲折了点，但这“重型人形自走清洁机”，真好用啊！
就是有点费嗓子，费神经，还费糕点……
得想办法多从姜灵儿那里搞点零食储备了。林小凡默默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