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饭后，苏寒告别奶奶准时出现在德仁堂门口。这次她提前了十分钟，手里还拿着一个小本子，上面详细记录了奶奶的症状和日常饮食。
郑老正在院子里翻晒药材，看见苏寒，眉毛微微挑起：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郑爷爷，我重新规划了时间。苏寒恭敬地递上本子，这是我奶奶的情况，想请您看看用什么药膳合适。
郑老接过本子扫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记录不仅详细，还按症状轻重做了分类，甚至标注了可能的病因。
进来吧。郑老转身走向药柜，语气缓和了些，今天教你一道简单的健脾粥，适合老人家用。
药房里弥漫着草药的清香，苏寒亦步亦趋地跟在郑老身后，看他熟练地抓取白术、茯苓、山药等药材。
知道为什么选这些吗？郑老突然发问。
白术健脾益气，茯苓利水渗湿，山药补脾养胃。苏寒不假思索地回答，奶奶常年劳累，脾胃虚弱，这些药性温和，适合长期调理。
郑老点点头，脸上的皱纹舒展了些：看来你确实用了心。药膳之道，不在复杂，而在对症。
他将配好的药材包好递给苏寒：文火慢炖两小时，水要一次加足，中间不可断火。
我记住了。苏寒小心地收好药包，犹豫片刻又道，郑爷爷，关于学习时间，我想调整为每周二、四下午各两小时，开学后改为周日下午半天。您看合适吗？
郑老停下手中的活计，深深地看了苏寒一眼：想通了？
想通了。苏寒坦然迎上老人的目光，药再好，火候不对也会烧焦。人再能干，贪多也会坏事。
郑老突然大笑寒丫头，就冲你这句话，今后老头子会把毕生所学全部传授给你。
苏寒鼻头一酸：谢谢郑爷爷。
记住，取舍不是放弃，而是为了得到更重要的东西。郑老意味深长地说。
离开德仁堂，苏寒慢慢走在街道上，思索郑老的话。
阳光照在路边的积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她眯起眼，突然觉得心里也亮堂了许多。
忽然注意到路边书店的橱窗里摆着新到的《时间管理》译本。她犹豫片刻，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书店老板看着这个来买书的少女，笑着打招呼：小姑娘想找什么书？今天进了不少新货。
苏寒的目光在书架间逡巡，最后停在那本《时间管理》上。翻开扉页，一句话赫然入目：不能管理时间的人，什么都不能管理。
我要这本。
晚饭时，奶奶执意要在电灯下吃。她甚至翻出了珍藏多年的青花瓷碗，盛了满满一碗红烧肉。
您别光看灯，吃肉啊。苏寒夹了块肉放到老人碗里。
哎，哎。奶奶应着，目光却仍黏在灯泡上，这光多好啊，照得菜都鲜亮。
苏寒望着老人映在灯光下的侧脸——那些沟壑般的皱纹被柔光抚平了些，银白的发丝像镀了层金粉。这一刻她忽然明白，自己拼命争取的从来不只是电灯，而是‘让奶奶看见光明的权利’。
前世那个蜷缩在煤油灯下缝补的老人，今生终于能昂起头，在雪亮的灯光下，露出满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