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尊青铜巨印还在半空，底部的红点闪了一下，又一下。我握紧七宝玲珑塔，刚才那一战耗得太多，手臂发沉，体内灵力几乎枯竭，但神识还稳着。
塔身上的裂痕比之前深了些，温度也更高了。我低头看了一眼，表面浮现的能量图谱还在跳动，峰值压在核心深处，像是有人在里面一点一点地拨动机关。
不是自然崩坏，是人为启动。
林舟站在我身后，声音低下来：“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他，把塔举到眼前，调出内部频率流。原本平稳的波形突然抖了一下，紧接着，一段逆向灵流从印体中心冲了出来，直奔能量节点。
自毁程序要引爆了。
不能再硬扛。七宝玲珑塔撑不住第二次超载，轮盘也已经失效。我闭上眼，脑子里过了一遍系统里那些关于法宝结构的题目。有一道题讲的是“共振断裂与反向锁频”，当时红云在旁边说过一句话——以静制动，引乱归序。
我睁开眼，改了输出模式。
不再压制那股逆流，而是让七宝玲珑塔释放出一段极低频的稳定波，像风吹过山谷那样平缓，顺着敌印的能量缝隙一点点渗进去。这股波动不强，也不快，但它贴着山岳镇狱印的运行节奏走，像是跟它同频呼吸。
三息后，那枚红点的闪烁慢了下来。
自毁程序出现了延迟。
就是现在。
我把最后一丝能调动的灵力灌进塔身，触发系统奖励里的“封印共鸣”特性。一道无形的环状力场从塔尖扩散出去，套住那尊巨印的核心区域，然后猛然收紧。
里面的逆向能量被强行压缩回去，撞上内壁，发出一声闷响。整个印体震了两下，随后彻底静止。
红点消失了。
我松了一口气，手一软，差点没抓住塔。林舟伸手扶了一把，我没让他碰，自己稳住了。
“好了。”我说，“炸不了了。”
林舟抬头看着那尊悬在半空的青铜印，眉头慢慢松开：“真让它停在这儿了？”
“不只是停。”我把塔收回掌心，它还在微微发烫，“我已经把它的核心锁死了。只要我不松手，它动不了，也毁不掉。”
他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朝下方喊话：“传令下去，敌方主器已废，全员戒备，准备收场！”
高台周围很快有了动静。左翼的人开始清理战场，回收阵旗和残余灵材；右翼的阵法师们围坐在一处，有人拿出丹药吞服，有人靠着石柱闭目调息。几个伤员被抬进临时搭起的帐篷，炼器师老陈带着人去检查地下通道，防止塌方。
我没动。
站在高台边缘，望着远处的地平线。风刮过来，带着灰烬和焦土的味道。火还在烧，有些地方冒烟，但打斗声基本没了。麒麟族的队伍退得很急，连尸体都没来得及带走。
这场总攻，算是彻底瓦解了。
林舟走回来，站在我旁边：“接下来怎么办？让他们就这么撤了？”
“他们不会再来。”我说，“这一战打掉了他们的底气。山岳镇狱印被卡在半空，既不能用也不能毁，对他们来说比丢了脸还难看。”
他点点头：“可这事不会就这么结束。麒麟族不会咽下这口气。”
“我不是要他们认输。”我看向远方，“我只是让他们知道，下次再来，结果还是一样。”
他说完就没再开口，只是默默站在我身后。
过了片刻，一名探子从侧路跑上来，单膝跪地：“报告，地下三段通道已封闭，裂缝正在缓慢合拢，无二次崩塌风险。右翼警戒阵已由炼器组接手，可在六时辰内维持运转。”
“知道了。”我点头，“继续巡查，发现异常立刻上报。”
探子领命离去。
我又等了一会儿，确认四周都稳住了，才缓缓坐下，靠在栏杆边。体内的经脉空荡荡的，但还能运转。我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枚丹药，是刚才系统给的“玄元培道丹”。
丹药呈暗青色，表面有细微纹路。我吞下去，一股温和的暖流从腹中升起，慢慢流向四肢百骸。灵力开始恢复，虽然缓慢，但很稳。
就在这时，远处天际有几道光点掠过。
不是攻击，也不是飞行法器逼近的轨迹。那些光在高空盘旋了一圈，然后散开，像是在观察什么。
我知道是谁。
一些原本观望的小势力，一直没表态，也没参战。他们躲在远处山门或飞舟上，等着看谁能赢。现在胜负已分，他们开始行动了。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使者到来。
第一个是南岭散修联盟派来的，穿灰袍的年轻人，态度恭敬，递上一份礼单，说是“贺胜之礼”。我没接，只问他们来意。
他说：“我们想看看，那尊山岳镇狱印，是不是真的动不了。”
我抬手指了指半空。
他抬头看了很久，脸色变了几次，最后拱手告辞，走得很快。
接着是北荒一支小宗门，直接派人送来一批疗伤丹和灵石，说是“支援前线将士”。我没拒绝，让后勤人员收下，登记入库。
后来又有两拨人，都没靠近高台，只是远远行礼，然后离开。
林舟看着这些人来来往往，低声说：“你这次，算是把名字砸出去了。”
我没说话。
名声这种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真正重要的是别人怕不怕你，信不信你。
但现在看来，两者都有了。
夜幕降临时，战场基本清理完毕。阵亡七人，全部登记造册，待战后安葬；伤者二十三人，已有大半苏醒。缴获的物资堆在后方营地，由专人看管。
我站起来，走到高台中央。
所有人停下手中的事，看向我。
“这一战，大家拼到了最后。”我的声音不大，但传遍全场，“敌人强，法宝猛，但我们没退。我们靠的不是蛮力，是脑子，是配合，是信任。”
底下没人说话，但眼神都亮着。
“现在危机解除了，但防务不能松。”我继续说，“今晚加派两班哨，地下通道每两个时辰巡查一次。所有法宝重新校准，破损的尽快修复。明天上午，我会公布下一步安排。”
说完，我转身走向角落。
七宝玲珑塔还在手里，微光流转。它累了，我也累了，但它还能用。
风从背后吹来，道袍轻轻摆动。
远方天际，一道剑光正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