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
李丰衣心中一定,虽然经历坎坷,但至少人还活着。
他立刻道:“麻烦姐姐告知具体地址,我这就去寻她。”
“布衣巷最里头,门前有棵歪脖子槐树的那家便是。”戚曼补充道,“弟弟小心些,那里鱼龙混杂。”
“我明白,多谢姐姐。”李丰衣将兔蒙生藏进胸前的衣兜里,转身便要离去。
“等一下。”戚曼又叫住了他。
“姐姐还有事?”李丰衣驻足回头。
戚曼脸上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今天城中正巧有场热闹的婚礼,弟弟说不定会感兴趣。”
“谁的婚礼?”
“花傲云,和钮祜禄氏的一位明珠。”戚曼语带玩味。
“花傲云?”李丰衣一愣,“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唐元锦还没死呢,莫非这里面有什么说法?”
戚曼嗤笑一声:“还能有什么说法?
钮祜禄氏看重花傲云四品的实力和潜力,想要拉拢;
花傲云呢,眼见唐门势衰,也想攀上钮祜禄氏这棵大树,谋求更好的前程。
双方一拍即合,各取所需罢了。”
“唐门那边什么反应?”李丰衣好奇。
“唐门的人?跟生吞了苍蝇一样难看呗!”戚曼幸灾乐祸,“如今唐门势微,加上唐元锦在潼川城下‘背叛’朝廷,唐门的地位尴尬得很。
就算他们心里再不满,也只能硬生生憋在肚子里。倒是那位门主唐肆,反应出奇的平静,今天还亲自前去参加婚礼了。”
李丰衣摸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恶趣味,想着,花傲云与自己算是老相识了,要是不送点特别的‘贺礼’,说不过去呢?
他想了想,还是压下了这个念头,还是稳妥一些,先将高兰香带回去再说。
戚曼笑了笑,又道:“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关于费家的。”
“姐姐请说。”
“福康安返回锦城之后,为了推卸战败的责任,将主要过错归咎于一个名叫费修的谋士身上,说他妖言惑众,导致军心涣散,决策失误。”
戚曼继续解释,“这费修,正是费家子弟,费家因此受到牵连,近来被多方打压,日子很不好过。”
李丰衣立刻嗅到了其中的政治意味:“如此说来,这费家……有没有被策反的可能?”
戚曼似笑非笑的看着李丰衣:“以弟弟煽风点火的本事,试一试,或许还真有几分希望。”
李丰衣不想节外生枝,问道:“曲长老那边对此可有安排或指示?”
“曲长老觉得此事需从长计议,谨慎操作。”戚曼压低了些声音,“我搜集到一些资料,或许能用上。
今天这位与花傲云成亲的钮祜禄氏新娘,与费家二房的公子费彦昌……私底下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李丰衣闻言有些愕然:“据我所知,八旗子弟向来不与外族通婚,花傲云此番算是特例了。这位钮祜禄氏的未婚小姐,怎么会和费家公子搞在一起?”
戚曼笑了笑:“看来弟弟平日里与这些大家族的子弟接触还是少了。
他们那些人,表面上光鲜亮丽,讲究规矩门第,背地里玩得……可比你想象的要花得多。
利益联姻归利益联姻,可并不妨碍他们私下里寻求刺激和各取所需。”
李丰衣恍然,记下了这个信息,或许未来真能用上。
“我明白了,多谢姐姐告知,我先去布衣巷。”
说完,李丰衣不再耽搁,朝着城西方向而去。
按照戚曼的提示,李丰衣很快找到了布衣巷深处那间破败的瓦房。
只见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子正蹲在门前的井边,费力地搓洗着堆积如山的衣物。
她的背上用背带缚着一个差不多一岁大的孩子,孩子被裹得严实,裹布里显然塞了棉花,但她自己身上却只穿着两件洗得发白的单薄麻衣。
巴蜀的腊月虽不似北方酷寒,但对一个柔弱女子而言,依旧难熬。
她不时停下搓洗的动作,将冻得通红的双手凑到嘴边哈一口热气,又继续埋头苦干。
李丰衣走到她跟前,阴影笼罩下来,女子这才察觉到有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看到李丰衣气质不凡,她愣了一下,眼中带着警惕:“公子……是来找我的?”
李丰衣看着她那双开裂红肿的手,以及被风刮得通红的脸颊,心中五味杂陈。
他放轻了声音,开口道:“是高兰香吗?”
女子浑身猛地一僵,仿佛被这个名字刺痛,声音颤抖:“公……公子是何人?”
李丰衣凝视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白沙村,有一位可怜老妇人,托我帮她找回失散的儿子……和孙女。”
“是奶奶……是奶奶!”女子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
她猛地抓住李丰衣的衣襟,急切地问道:“公子,我奶奶她……她还好吗?”
李丰衣安抚道:“白沙村的村民都很淳朴,在他们的接济下,你奶奶虽然清苦,但尚能度日。”
高兰香闻言,松了口气。
她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带着期盼,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是来带我走的?”
问完,她眼神又迅速黯淡下去,这五年的坎坷遭遇,早已磨去了她天真的幻想。
她知道,想走,哪有这么容易。
李丰衣点了点头,语气温和:“只要你不反对,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回家。”
“回家……家……”
高兰香低低地重复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字眼,心中涌起无尽的苦楚与酸涩。
这五年的非人遭遇,让她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也曾有家,有亲人。
她“噗通”一声跪在李丰衣面前,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而下,哽咽着哀求道:“求公子……带我回家!求求您了!”
“快起来,不必如此。”李丰衣连忙将她扶起:“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准备一下,我们立刻离开。”
高兰香用袖口胡乱地擦拭着眼睛,连连点头:“公子稍等片刻!”
她立刻转身冲进那间破屋,不过片刻功夫,便提着一个小包裹走了出来。
刚到门口,背上的孩子似乎被惊醒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高兰香脸上立刻浮现出歉意:“公子稍等,我儿子肯定是饿了。”
她慌忙解下背带,抱着孩子进屋,从冰冷的灶台上端出一小碗早已凉透的米糊糊。
这是他们娘俩早上吃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