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脸上，有点刺眼。
云小糖抬手挡了一下，眨了眨眼才适应。她站在遗迹出口的沙地上，背后那道石门已经完全闭合，看不出一丝缝隙。风从荒原上吹过来，带着干土和远处山石的气息，很空旷，没人声，也没鸟叫。
她低头看了眼脚边的沙地。
那里有一串脚印。
不是她的，也不是白焰或者洛无涯留下的。脚印很深，边缘焦黑，像是踩过火堆后留下的痕迹。最奇怪的是方向——从外面进来，直通遗迹入口。
有人比他们先到。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焦痕。掌心微热，藏宝图在脑子里闪了一下，地图上的红点轻微跳动，像是信号被干扰了。她皱眉，没再看出更多信息。
站起身时腿还有点软，但她把破界弓握紧了。弓身贴着脊背，像长在身上一样，随时能出箭。
“有人来过。”她开口，声音不大，“不是求生者。”
洛无涯走过来，重剑拄在地上撑着身体。他看了眼脚印，剑尖划过地面那道焦痕：“不像烬渊的生物。脚掌结构不对，关节弯曲角度太怪。”
白焰也凑近嗅了嗅，耳朵往后压了压，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哼声。它尾巴扫过沙地，留下几粒火星，很快被风吹灭。
“这地方安静得不对劲。”云小糖环顾四周。远处是连绵的山脉轮廓，天边有云，但没有飞鸟掠过。风卷着沙尘贴地刮，却听不到任何回响。
她摸了摸眉心。
那里有一点温热，像是有什么东西埋进皮肉里，正缓缓跳动。传承的力量还在，没有消失，也没有失控。她知道那是印记，只有她自己能感觉到。
“不能久留。”她说，“先回联盟。”
洛无涯点头：“消息得传回去。守护者认可的事，不能只我们三个知道。”
“联盟那边肯定炸锅。”云小糖扯了下嘴角，“尤其是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她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刚才那一战几乎抽干所有力气，现在走路都靠意志撑着。但她不能停。这一趟拿到的东西太多，不只是力量，还有线索——关于神境崩塌、关于毒雾起源、关于那些藏在暗处的人。
比如墨九霄。
比如幽冥殿主。
她不想等他们主动找上门。
白焰甩了甩头，勉强摆出一副“本大爷还能跑”的架势，可四条腿明显发抖。它龇牙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云小糖伸手拍了拍它的脖子：“辛苦了，虎崽子。”
“你真打算让它一路驮你回去？”洛无涯看了眼白焰的状态。
“它说它行。”云小糖笑了一下，“不信你问它。”
白焰立刻转头瞪他，尾巴一甩，差点打中洛无涯小腿。
“行吧。”洛无涯抬手扶了下额角，“我认输。”
三人原地休息片刻，谁都没多说话。刚才那一战耗得太多，云小糖靠在破界弓上调整呼吸，洛无涯检查手臂上的伤，血已经止住，但肌肉还在抽痛。白焰趴了一会儿，又强行站起来，不肯掉队。
云小糖抬头看天。
太阳斜挂西边，估摸着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入夜。荒原晚上不好走，尤其在这种未知区域。必须赶在天黑前找到安全落脚点。
她往前走了几步，确认脚下地形稳定，没有陷阱迹象。藏宝图刷新了一遍，周边依旧没有标记生命信号，但红点闪烁频率变快了些。
“走吧。”她转身对两人说，“按原路线返回，中途不停留。”
洛无涯拔起重剑，剑身符文全碎，只剩个空壳，但他握得稳。他走在最后，一边警戒后方，一边留意地面痕迹。
三人刚迈出几步，白焰突然停下。
它耳朵竖起，鼻子微动，盯着前方某处沙地。
云小糖立刻抬手示意暂停。
她慢慢靠近那片区域，蹲下查看。沙地上又有新的脚印，和之前的一样，焦黑边缘，形状扭曲。但这一个更深，像是停留过一段时间。
她伸手拨开表层浮沙。
下面露出一小块黑色碎片，半埋在土里。她用指尖捏起来，触感粗糙，表面有细微裂纹，像是某种外壳烧尽后的残渣。
藏宝图再次闪动。
【未知生物遗留物·疑似非本土种蜕壳残片】
她眯了下眼，把碎片收进储物戒。
“不是偶然来的。”她站起身，“至少来了不止一次。”
“它们要什么？”洛无涯低声问。
“要么是冲遗迹里的东西。”云小糖看向远方山脉，“要么……是冲我们。”
白焰低吼一声，尾巴卷住她的靴踝，像是提醒她别走太前。
“先离开这片区域。”洛无涯扫视四周，“这里太开阔，一旦被围，没法防守。”
云小糖点头：“往东走，那边有片岩区，适合隐蔽。”
三人重新启程，步伐加快。云小糖走在前面，手指无意识绕着发尾，脑子里快速盘算接下来的安排。回到联盟后第一件事是见会长，第二是联系司徒明月，第三是查最近三个月所有异常出入记录。
还有墨九霄。
那家伙最近太安静了。
她不信他会放过这种机会。
风越来越大，吹得裙角翻飞。她把破界弓往前挪了挪，确保随时能出手。眉心的印记还在发热，节奏和心跳一致。
走了大概一刻钟，地势开始变化。前方出现零散岩石群，高低错落，能遮人影。再远些能看到一条干涸河床，底部裂开，像是多年没水。
“前面可以歇一下。”她说，“但别放松。”
白焰走在侧翼，时不时停下嗅空气。它状态比刚才好些，但依然警惕。刚才那一战它拼得太狠，血脉觉醒的代价不小。
洛无涯忽然出声：“你的瞳孔……”
云小糖没回头：“怎么？”
“银纹还在。”
她顿了一下：“嗯。消不掉了。”
“别人会认出来。”
“那就让他们认。”她语气平静，“躲了这么久，也该换个活法了。”
洛无涯没再说话，只是握紧了剑。
天色渐暗，最后一缕阳光落在岩壁上，映出长长的影子。三人进入岩石区，找了个背风角落暂时休整。云小糖靠在石堆边，闭眼调息。体力恢复得慢，但至少能支撑赶路。
白焰趴下，尾巴圈住她脚边。
洛无涯守在外围，剑插在地上，目光扫视荒原方向。
“你说守夜人组织还有多少人在外面？”云小糖忽然问。
“不知道。”他说，“三年前那一夜之后，很多人失踪了。”
“包括你派去查时空裂隙的那批人？”
“包括他们。”
她睁开眼：“下次见面，记得帮我问问。”
他看了她一眼：“你怀疑他们和这些脚印有关？”
“我只是觉得。”她站起身，拍掉裙上的灰，“有些事，不是巧合。”
远处风声呼啸，卷起一阵沙尘。
云小糖望向来时的方向。
那座遗迹已经看不见了，仿佛从未存在过。但她知道，一切才刚开始。
“走吧。”她说，“联盟见。”
白焰挣扎着起身，甩了甩头，硬撑着迈步。
洛无涯跟上，脚步沉稳。
三人身影渐渐融入暮色，朝着东方前行。
就在他们离开不久，一块岩石阴影下，沙地微微鼓起。
一只焦黑的手指，缓缓从土里伸出，指尖冒着轻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