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门的玻璃映出陆廷渊转身离去的背影,像一帧被放慢的镜头。沈清月追出酒店大门时,只来得及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尾灯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决绝的红线,迅速汇入车流消失不见。夜风带着深秋的凉意拂过她的脸颊,她握着那个还带着他体温的文件袋,站在空荡的街边,心里泛起说不清的涩意。
第二天清晨,沈清月比平时更早来到办公室。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投下条纹状的光影,她站在窗前犹豫片刻,最终拿起一份新项目的策划书,走向顶层总裁办公室。
周铭见到她时略显惊讶,但很快恢复专业态度:沈总,陆总正在看早报,需要我通报吗?
关于新季度的跨界合作方案,有几个细节需要和陆总确认。她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公事公办。
办公室门打开时,陆廷渊正站在落地窗前看报表。晨光为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却也让那种疏离感更加明显。他转身时目光平静无波,仿佛昨夜那个转身离去的人不是他。
他指向会客区沙发,自己则坐在对面单人座,姿态是刻意的保持距离。
沈清月将策划书摊开在茶几上,开始讲解与美术馆合作的创意展方案。她刻意放慢语速,给他打断的机会,但陆廷渊始终沉默地听着,偶尔用钢笔在便签上记录,全程没有与她对视。
第二部分是关于展品保险的预算...她的话音未落,陆廷渊突然开口。
这部分交给周铭处理。他合上策划书,还有其他事吗?
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比直接的冷淡更让人难受。沈清月深吸一口气,决定直面问题:昨晚在酒店,顾言深是来告别的。
陆廷渊翻文件的手顿住了。钢笔尖在纸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墨点。
他说他选择退出,祝福我们。她刻意加重最后两个字,观察着他的反应。
办公室里陷入漫长的寂静。阳光慢慢爬过地毯,落在陆廷渊的皮鞋尖上。他终于抬起头,目光深沉如古井: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我不想你误会。她实话实说。
又是一阵沉默。就在沈清月鼓起勇气想要继续时,陆廷渊突然站起身走到窗前。这个动作打断了她酝酿许久的话。
关于之前的事,她跟着站起来,声音不自觉地带着紧张,我想...
你不需要道歉。他背对着她打断,声音有些哑,是我太冒失,给了你压力。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设想过他的各种反应,独独没料到他会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不是的,她急忙解释,我当时只是...
我明白。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她因急切而微红的脸上,你需要时间适应,而我太着急了。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敲碎了她所有的心理准备。她突然意识到,这段日子他所有的改变和退让,不是放弃,而是用另一种方式在等她准备好。
窗外传来鸽群扑棱翅膀的声音。晨光中,他西装肩头有细小的尘埃在飞舞。这个总是以强势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男人,此刻却在她面前露出了罕见的柔软。
项目方案很好,他转移话题的速度快得不容置疑,按你的想法推进。
这是送客的意思。但沈清月站在原地没动。她看着他将钢笔插回笔筒,整理袖口的动作,突然发现他今天系的还是她送的那条深蓝色领带。
今晚的行业酒会,她听见自己说,需要女伴吗?
这句话问得突兀,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陆廷渊整理袖口的动作微微停顿,抬眼看向她。那双总是深沉难测的眼眸里,有什么情绪快速闪过。
七点,他最终说,我去接你。
没有多余的话,但这个简单的回应已经足够。沈清月走出办公室时,脚步比来时轻快许多。走廊落地窗外的天空湛蓝如洗,她突然觉得,也许沟通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而办公室里,陆廷渊在她离开后许久都没有动。他拿起桌上那份被沈清月翻过的策划书,指尖在她说要修改的那页轻轻摩挲。阳光渐渐爬满整个房间,将他唇边那个几不可见的弧度照得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