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风像无数把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林凡裹紧了身上的羊皮袄，看着车窗外飞逝的荒原，积雪覆盖的大地白茫茫一片，连只飞鸟都看不见，只有车轮碾过冻土的“咯吱”声，在空旷的天地间格外刺耳。
“还有多久到下一个驿站？”林婉儿从包裹里翻出块干粮，递给他时指尖冻得发红。她把自己裹得像个圆滚滚的粽子，只露出双乌溜溜的眼睛，睫毛上还沾着点白霜。
林凡接过干粮，掰了半块塞进嘴里，粗粝的麦麸剌得喉咙发疼。“按脚程，天黑前该能到黑石镇。”他望着远处模糊的山影，“那里是进入北境的最后一个汉人镇子，过了黑石镇，就全是蛮族的地盘了。”
影阁的人扮成商队，赶着三辆马车走在前面，林凡和林婉儿则装作寻常赶路的夫妻，混在队伍里。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没带多少护卫，只挑了四个身手好的影卫，暗藏在车队中。
马车晃悠着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林凡掀开车帘一角，看到十几个骑着黑马的汉子正朝着他们冲来，个个穿着皮袍，腰间挎着弯刀，脸上带着凶悍的神情——是北境的马匪。
“准备迎战！”林凡低声对林婉儿说，同时摸出了藏在靴筒里的短剑。
影阁的人反应极快，迅速将马车围成一圈，抽出藏在货物里的兵器。为首的影卫沉声道：“我们是青阳城来的商队，路过贵地，还请行个方便！”
马匪头领勒住马，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他眯着眼打量着车队，目光在林凡他们的马车上来回扫视：“青阳城的？听说你们那儿出了种能治百病的莲，拿出来让老子瞧瞧，说不定就放你们过去。”
这话让林凡心里一紧。马匪怎么会知道双莲堂的莲？看来鬼手阁的余孽不仅勾结了蛮族，还在北境散布了消息，专门盘查往北方去的人。
“好汉说笑了，我们只是普通商人，哪有什么神莲。”影卫头领陪笑道，悄悄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少废话！”络腮胡不耐烦地挥了挥鞭子，“搜！给我仔细搜！找到那莲花，赏十两银子！”
马匪们立刻下马，拔刀就要往马车里闯。影阁的人自然不能让他们得逞，双方瞬间打在了一起。影卫们的功夫远在马匪之上，可马匪人多势众，又骑着马，一时间竟僵持不下。
林凡看准机会，拉着林婉儿从马车后窗跳了出去，借着货物的掩护绕到马匪身后。他示意林婉儿躲好，自己则像只狸猫般窜了出去，短剑直刺络腮胡的后腰。
络腮胡没想到背后有人，惨叫一声摔下马背。林凡趁机夺过他的弯刀，翻身跃上黑马，大喊道：“头领已死，不想死的就快滚！”
马匪们见头领被杀，顿时慌了神。影阁的人趁机猛攻，很快就击溃了他们。林凡骑着马追了几步，砍倒两个跑得慢的，其余的马匪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头也不回地跑了。
“师兄，你没事吧？”林婉儿跑过来，看到他手臂上被划了道口子，连忙拿出伤药给他包扎。
“没事。”林凡翻身下马，看着地上马匪的尸体，“搜搜他们身上，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影卫从络腮胡的怀里搜出块令牌，黑铁打造，上面刻着个骷髅头，和乱葬岗发现的披风上的标志一模一样。“是鬼手阁的令牌。”影卫沉声道，“看来这些马匪是鬼手阁的人假扮的。”
林凡捏着令牌，指节泛白。鬼手阁的势力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渗透得深，连北境的马匪都被他们掌控了。他看了眼天色，夕阳已经开始下沉，将荒原染成了血色：“此地不宜久留，快收拾一下，继续赶路。”
车队重新出发时，速度快了许多。天黑透的时候，终于看到了黑石镇的灯火，像荒原上的几颗孤星。镇子的城门紧闭着，影卫上前叫门，过了好一会儿，城楼上才探出头来个老头，手里拿着火把：“谁啊？这么晚了才来？”
“我们是青阳城来的商队，想在镇上歇歇脚。”影卫头领喊道。
老头打量了他们半天，才慢悠悠地说：“最近不太平，蛮族天天在镇外转悠，镇长说了，天黑后不许开门。你们还是去前面的破驿站将就一晚吧，就在离镇子三里地的山坳里。”
影卫还想再劝，城楼上突然传来弓弦响动，显然是被当成了威胁。林凡皱了皱眉：“别硬闯，去驿站。”
破驿站果然如其名，院墙塌了大半，门口的歪脖子树上挂着个破旧的灯笼，风一吹就摇摇晃晃，像个上吊的鬼。推门进去，院子里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正屋的门虚掩着，里面黑黢黢的，透着股阴森的气息。
“这里能住人吗？”林婉儿往林凡身后缩了缩，声音发紧。
“总比在外面冻着强。”林凡推开房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他点燃火把，照亮了屋里的景象——靠墙放着几张破桌子，地上堆着些干草，角落里还有个灶台，看起来像是有人住过。
“有人吗？”影卫喊了一声，没人回应。
众人分头检查了下，确定没有危险后，便开始收拾地方准备过夜。影卫们在院子里生起篝火，林凡和林婉儿则在正屋里清理出块干净的地方，铺好带来的被褥。
“你先睡会儿，我守着。”林凡将短剑放在手边，对林婉儿说。
林婉儿摇摇头，从包裹里拿出干粮：“我不困，你也吃点东西。”
两人正吃着，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影卫的惊呼声。林凡立刻抓起短剑冲出去，只见篝火旁的影卫倒了一地，个个脸色发黑，嘴唇发紫，显然是中了毒！
“怎么回事？”林凡厉声问道。
还没倒下的两个影卫指着灶台的方向，声音发颤：“刚……刚才看到个黑影从灶台后面窜出来，我们追过去，就闻到股怪味，然后他们就……”
林凡心里一沉，刚想过去查看，正屋的门突然“砰”地一声关上了。他转身去推门，却发现门被从里面锁死了。
“婉儿！”林凡大喊，用剑去劈门板。
门板太厚，一时竟劈不开。里面传来林婉儿的惊呼：“师兄！有……有东西！”
林凡心急如焚，运起血脉之力，猛地一脚踹在门上。门板应声而裂，他冲进去一看，只见个穿着白衣的女人正掐着林婉儿的脖子，长发遮着脸，看不清模样，身上散发着股淡淡的腥气。
“放开她！”林凡怒吼着冲过去，一剑刺向女人的后背。
女人却像没感觉到似的，猛地转过身，长发散开，露出张惨白的脸，眼睛是两个黑洞，没有瞳孔！她的嘴角咧开个诡异的弧度，声音像指甲刮过玻璃：“血莲……我的血莲……”
林凡的剑刺在她身上，竟像刺进了棉花里，毫无阻碍。他心里一惊，这不是活人！
“用符！”林婉儿挣扎着喊道，从怀里掏出张黄符。
林凡反应过来，一把夺过符纸，咬破指尖将血抹在上面，然后猛地贴向女人的额头。符纸接触到女人的皮肤，瞬间燃起蓝色的火焰。
“啊！”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开始融化，像滩黑水般流到地上，很快就消失了，只留下股刺鼻的恶臭。
林凡连忙扶起林婉儿，看到她脖子上的红痕，心疼得不行：“没事吧？”
林婉儿摇摇头，指着灶台后面：“那里……那里有个洞！”
林凡走到灶台边，果然发现后面有个黑漆漆的洞口，大小刚好能容一人钻进去。他点燃火把照了照，里面深不见底，隐约能看到些散落的白骨。
“是养鬼的地方。”林凡的声音冰冷，“鬼手阁的人不仅勾结了蛮族，还在这儿养了邪祟，专门对付往北方去的人。”
他回头看了眼院子里昏迷的影卫，心里更沉了。对方显然知道他们的行踪，设下了这个陷阱。现在影卫中了毒，他们又被困在这破驿站，处境十分危险。
“得想办法救他们。”林婉儿拿出药箱，蹲在影卫身边检查，“是迷魂散，不是剧毒，有解药吗？”
林凡翻了翻影卫的包裹，找到瓶解毒丹，连忙给他们灌下去。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影卫们才渐渐醒过来，脸色依旧苍白。
“公子，我们……”影卫头领又愧又急。
“不怪你们。”林凡打断他，“对方早有准备。现在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必须退回黑石镇，否则只会中更多的圈套。”
可就在这时，院墙外传来了马蹄声，而且不止一匹，密密麻麻的，显然来了不少人。林凡走到院墙后，悄悄探出头一看，只见外面火把通明，至少有上百人，个个穿着蛮族的服饰，手里拿着弯刀，正围着驿站。
为首的是个骑着白马的蛮族首领，脸上画着红色的图腾，他勒住马，用生硬的汉话喊道：“里面的人听着，交出血莲籽，饶你们不死！否则，烧了这破驿站，让你们全都变成灰烬！”
林凡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们终究还是没能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