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的露水打湿了云家工坊的竹篱笆，把龙血树的叶片染成深绿，叶尖垂着的水珠在晨光里晃，像谁挂了串透明的铃铛。云织雾推开院门时，阿芷正蹲在树底，小心翼翼地将昆仑带回的种囊埋进土里，杂交幼苗的根须缠着种囊，在湿润的黑土里织出张细密的网，红蓝交织的光顺着根须往上爬，给龙血树的枝干镀上了层淡淡的虹彩。
“云先生，它好像在长！”阿芷的指尖沾着泥，指着种囊周围的地面——那里的土正在微微隆起，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沈先生说寒露的地脉最‘沉’，种囊埋在龙血树根旁，能吸足树的精气，是不是真的呀？”她的布包里还放着片昆仑的冰碛岩，岩上的地脉纹与龙血树的根须纹正在慢慢重合，边缘渗出细如发丝的水珠，是地脉在互相问候。
云织雾放下行囊，从里面取出玄冰长老赠予的冰莲灯，灯座是用昆仑冻石做的，刻着“南北同脉”四个字。她将灯放在龙血树的树洞里，灯芯点燃的瞬间，幽蓝的光顺着树洞蔓延，与种囊的虹彩交织，树洞里突然传出“滴答”的声，像是地脉在鼓掌。“是真的，”她帮阿芷把种囊周围的土拍实，“守陵人说龙血树与冰莲本是地脉的阴阳双生，就像人的左右手，离了谁都不完整。”她指着竹棚下晾晒的地脉图，图上的南北地脉纹用朱砂重新连接，连接处画着朵并蒂莲，一半红一半蓝，“这是玄冰长老补画的，说从今天起，京城的地脉图该添上昆仑的记号了。”
江叙白抱着捆卷宗走进来，卷宗上的火漆印还带着寒气，是从大理寺加急送来的。他身上的青布短打换了夹袄，袖口别着朵干制的冰莲，是阿芷在归途给他编的，花瓣上的红蓝纹至今未褪。“蛇神教的余党在京郊聚集，”他把卷宗摊在石桌上，里面是画师画的肖像，为首的人脸上有道蛇形疤，“老史官认出这人是蛇神教的‘掌脉使’，据说能操控地脉里的邪祟，当年就是他提议用破脉玉引地脉劫的。”
萧既明扛着个木架闯进院，架上摆着十几个陶罐，里面装着从昆仑带回的冰莲籽，罐口蒙着龙血树的树叶。“知微堂的工匠在京郊发现了个废弃的窑厂，”他往石桌上放了块窑砖，砖上的蛇形纹被火熏得发黑，“砖缝里嵌着噬地木的根须，看来他们想在这里烧制新的破脉玉，用京城的地脉气养着。”他从怀里掏出个铁哨子，是用莲心窟的冰核磨的，“这哨子能惊动地脉里的正气，吹三声，周围的草木都会帮忙挡邪祟。”
沈清和正用放大镜看种囊周围的地面，土里的红蓝光已经织成片薄网，网眼处冒出细小的绿芽，是冰莲籽在龙血树的精气里发了芽。他的蓝布衫外罩了件厚褂子，怀里的地脉图上，京城与昆仑的连接点被圈上了红圈，“这些绿芽是‘共生苗’，”他指着芽尖的双色纹，“既有龙血树的红丝，又有冰莲的蓝纹，种在京郊的地脉节点上，能形成防护网，挡住邪祟入侵。”
寒露的风突然变凉，龙血树的叶片剧烈晃动，树洞里的冰莲灯发出急促的闪烁。种囊周围的红蓝光网突然收紧，土里冒出无数黑色的根须——是噬地木的幼苗，正顺着地脉纹往种囊的方向钻！阿芷怀里的杂交幼苗立刻反击，根须暴涨成红色的鞭子，将黑根须抽得节节断裂，断裂处渗出的黑水被红蓝光网吸收，很快化为无害的水汽。
“掌脉使在动窑厂的破脉玉！”江叙白的地脉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指向京郊的方向，“他想用窑火催动邪祟，污染京城的地脉主纹！”
萧既明扛起木架上的冰莲籽罐：“知微堂的人已经在窑厂周围布了哨，带这些籽去，遇火能长出冰莲墙，暂时困住他们！”
云织雾抓起玄鸟印，往种囊周围撒了把龙血树汁：“阿芷留在这里守种囊，我跟江叙白去窑厂，沈清和带着共生苗去地脉节点，务必在掌脉使动手前布好防护网！”
阿芷抱着杂交幼苗点头，突然指着龙血树的树干：“它说可以用树汁画护脉符，比之前的更管用！”她捡起片掉落的树叶，蘸着树汁在地上画符，符纹刚成，就泛起淡淡的红光，与种囊的虹彩连成一片。
窑厂的烟囱正冒着黑烟，里面混着噬地木燃烧的腥气。掌脉使站在窑前，手里举着块黑玉，正是新烧制的破脉玉，玉上的蛇形纹在火光中扭曲蠕动。周围的地脉纹已经发黑，地面裂开的缝隙里渗出黑水，像地脉在流血。
“放冰莲籽！”萧既明将陶罐掷向裂缝，籽遇火立刻炸开，瞬间长成片冰莲墙，蓝色的花瓣将黑烟挡在墙外。江叙白的断水剑劈向掌脉使，剑气与破脉玉的黑气碰撞，发出刺耳的尖啸。云织雾将玄鸟印按在窑门的地脉纹上，红光顺着纹路蔓延，窑砖上的蛇形纹纷纷剥落，露出下面的玄鸟印——竟是北宋先祖留下的镇窑符！
掌脉使见势不妙，将破脉玉往窑里扔，想让邪祟彻底污染地脉。沈清和及时赶到，将共生苗撒向窑口，幼苗遇火长成双色藤蔓，缠住破脉玉的同时，根须扎进地脉纹，红蓝光顺着纹路往京城的方向流，所过之处，发黑的地脉纹渐渐恢复正常。
阿芷在云家工坊感受到地脉的震动，将种囊的虹彩引向龙血树的最高枝，树顶突然绽放出朵巨大的并蒂莲，红花半边映着京城，蓝花半边照着昆仑，光芒穿透云层，将京郊的窑厂笼罩其中。掌脉使在光芒中惨叫，身上的黑袍化为灰烬，露出里面的蛇形疤，疤上的黑气被光芒净化，最终瘫倒在地，被江叙白擒获。
寒露的月光爬上龙血树的枝头时，众人回到工坊。种囊周围的地面已经长出片双色花海，红的像龙血树的果实，蓝的像昆仑的冰莲，花间的地脉纹泛着温润的光，像条被修复的血管。阿芷把从窑厂带回的破脉玉碎片埋进花海里，碎片遇光化为齑粉，成了最好的花肥。
云织雾看着并蒂莲的光芒渐渐融入月色，突然明白所谓守护，从来不是固守一方土地，是让龙血树的根须能触到昆仑的冰，是让冰莲的种子能落在京城的土，是让南北地脉的伤痕被共生的花抚平，是让每个在寒露里沾衣的人，都能看见地脉深处，那道红蓝交织的光。
石桌上的卷宗已经合上，萧既明在花间支起了铁锅，要煮昆仑带来的青稞粥，粥香混着花香漫开来。江叙白用断水剑在地上画着新的地脉图，剑痕里很快冒出绿芽，是地脉在回应他的笔触。
龙血树的叶片在月光下轻轻摇晃，树洞里的冰莲灯发出柔和的光，照亮了种囊上渐渐清晰的字——那是地脉的语言，翻译过来是：“从此，不分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