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依着乌朔以命传递的线索,强撑着濒临极限的身体,终于寻到了西偏殿深处。
越是靠近,空气越是寒冷刺骨,四周的墙壁与廊柱皆覆盖着厚厚的、永不消融的幽蓝玄冰,这里便是寒冰狱的入口。
然而,还未等她找到那所谓的阵法核心,一道绯色身影便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凤澜依旧是那副慵懒华贵的模样,斜倚在冰雕的拱门旁,银紫长发在寒气中泛着冷光。
他琉璃紫的眸子落在她满身血污、摇摇欲坠的身上时,先是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化为一种深沉而复杂的、混合着欣赏与占有的灼热光芒。
“本殿的皇子妃,怎的如此狼狈?”他唇角勾起那抹惯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缓步上前,目光在她肩胛和胸前的伤口处流转。
“这般不懂得爱惜自己,可是会让我……心疼的。”他的语气带着几分真切的惋惜,却又暗藏锋芒。
安然心知硬闯已无可能,体内力量枯竭,伤势沉重,与其被强行制服,不如顺势而为。
她脚下猛地一个踉跄,气息紊乱,咳出一小口鲜血,身体软软地向一旁倒去,仿佛连站立都无法维持。
她闭上眼,浓密的长睫在苍白如雪的脸上投下脆弱的阴影,不再挣扎,任由那虚弱与绝望的气息弥漫开来。
凤澜果然上前,手臂一伸,便将她轻而易举地揽入怀中。
他的怀抱带着雪松与冷焰交织的异香,手臂坚实有力,与她冰冷颤抖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
他低头,看着怀中似乎已失去反抗之力的人儿,指尖轻轻拂过她染血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怜惜的温柔。
可那紫眸深处,却是毫不掩饰的、猎食者般的得意与掌控。
“这才乖。”他低笑,将她打横抱起,步伐从容地走向寒冰狱深处。
那里并非安然想象中的阴森牢笼,而是一片更为广阔的空间。
穹顶极高,由无数巨大的、流转着符文的幽蓝玄冰构成,中央悬浮着一枚拳头大小、散发着极致寒气的玄冰珠,正缓缓旋转,垂下道道冰棱般的光束,构成一个繁复而诡异的阵法。
阵法中心,玄女双目紧闭,被无数冰晶锁链束缚着悬在半空,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唯有眉心一点微弱的灵光在顽强闪烁。
凤澜将安然放在一旁一张铺着雪白兽皮的冰座上,自己则慵懒地坐在她对面,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安然“虚弱”地抬起眼,目光扫过阵法中的玄女,心狠狠一揪,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看向凤澜,声音沙哑:“破界梭……碎片,在你手里?”
凤澜挑眉,似乎很满意她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他把玩着指尖一枚不知何时出现的、流转着银白光华的梭形碎片,正是那最后一块破界梭!
“自然。”他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若非为了它,本殿何必大费周章?不过现在……它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阵法中心的玄女,和穹顶那枚玄冰珠。
安然心头一沉,强迫自己冷静:“你要用破界梭的力量,配合这阵法,抽取玄女的本源?”
“聪明。”凤澜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毫不避讳,“玄女长老,本源之力何其珍贵?正好用来……稳固一些不太听话的东西。”
他话语含糊,但安然瞬间联想到他之前提到的、关于挣脱宿命枷锁的野心!
他是想用玄女的本源,来增强自身,或者……喂养那破界梭?
“你疯了!”安然忍不住低斥,“强行抽取本源,她会魂飞魄散!”
凤澜却浑不在意,反而俯身靠近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安然,与本殿合作如何?你有往生镜,可窥时空本源;本殿有破界梭,能撕裂万界。你我联手,再加上这凤凰本源之力……足以挣脱这天地间一切束缚!何必为了一个将死之人,浪费你的力量,与本殿为敌?”
他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心口那面沉寂的镜子:“至于她……待本座功成,未必不能寻回她一缕残魂,予你一个交代。”
安然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充满了野心和蛊惑的俊美脸庞,感受着他话语中那漠视生命的冰冷,心中寒意更甚。
她知道,凤澜并非完全虚言,合作或许真有一线生机,甚至可能获得难以想象的力量。
但代价,是玄女的命,是她自己的原则,是无数可能因此而被牺牲的无辜。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冰冷的寒气,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与决绝。
“凤澜,”她看着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与你,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她可以佯装虚弱,可以暂时隐忍,但有些底线,无法逾越。
凤澜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紫眸中闪过一丝被拒绝的愠怒和更深的、势在必得的幽光。
“是吗?”他直起身,语气重新变得慵懒,却带着冰冷的压力,“那真是……太可惜了。”
他的目光转向阵法中气息越来越微弱的玄女,又看了看穹顶那枚旋转加速的玄冰珠,唇边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
“看来,你只能亲眼看着你的好姐妹,如何在本殿手中……化作这大阵的养料了。”
“月蚀,将至。”
凤澜那句“月蚀将至”,如同丧钟敲响在安然心头。
她抬头望去,透过宫殿上方特意留出的琉璃天窗,能看见外面原本皎洁的月亮,边缘正开始被一丝诡异的暗影缓缓侵蚀。
时间,不多了!
不能再等了!
几乎是在凤澜话音落下的瞬间,安然眼中虚弱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锐利!
她一直垂在身侧、看似无力动弹的手,猛地并指如剑,体内那被压榨到极限、混杂着往生镜一丝混乱力量的本源魔气,毫无保留地朝凤澜倾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