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的夜，暴雨倾盆。
燕子矶北岸的清军大营里，火把被雨水浇得忽明忽暗。阿济格披着蓑衣，站在营帐外，望着江面上翻滚的浊浪，心中隐隐不安。按计划，浮桥应在戌时搭建完毕，可木筏被江水冲散了三次，铁链也断了两根，直到亥时三刻，才勉强连成一座长达百丈的浮桥。
“王爷，”副将多尔衮劝道，“雨太大，浮桥不稳，不如等明日天晴再渡江？”
“等？”阿济格瞪了他一眼，“李昊小儿以为躲在燕子矶就能高枕无忧？今夜必须渡江！传令下去，所有木筏都装上木板，用铁链捆紧，半个时辰后开始渡江！”
“是！”
与此同时，长江南岸的燕子矶上，李昊正趴在一块岩石后，用望远镜观察北岸的动静。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滴落，模糊了镜片，但他依然看得真切：清军的营火在雨中摇曳，数百名士兵正推着木筏往江边集结，铁链的碰撞声穿透雨幕传来。
“来了。”他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赵刚低声道，“让炮兵准备火箭，甘辉的水师埋伏在浮桥下游三里处，等浮雷一响，立刻从背后包抄。王铁锤的工兵，现在就把浮雷放到浮桥必经之路！”
赵刚点点头，转身对传令兵下令。很快，燕爪矶南侧的树林里，传来士兵们压抑的呼吸声——三千陆军早已埋伏在此，火枪手检查着燧发枪的火石，弓箭手将箭矢搭在弦上，每个人都知道，今夜将是一场恶战。
王铁锤带着工兵，冒着大雨摸到江边。他们穿着蓑衣，手里提着装浮雷的木箱，脚步轻得像猫。江边的芦苇丛成了最好的掩护，他们借着芦苇的遮挡，将浮雷一个个放入水中，用细绳拴在岸边的树桩上——细绳的另一端，握在王铁锤手中。
“铁锤哥，这浮雷沉下去会不会被冲走？”一个工兵小声问。
“放心，”王铁锤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我算过水流速度，浮雷会稳稳停在浮桥正下方。等清军的木筏一到中间，我就拉绳引爆！”
他抬头望向北岸，只见清军的木筏开始缓缓驶向浮桥，士兵们举着火把，照亮了江面。火把的光映在雨水中，像无数跳动的鬼火。
“来了……”王铁锤握紧了手中的细绳，手心全是汗。
而在江面上，甘辉的水师早已严阵以待。“靖江号”炮艇的甲板上，甘辉举着望远镜，对身边的炮手下令：“等浮雷一响，先用火箭射浮桥，再用12磅炮轰清军的木筏。记住，别伤了自己的浮雷！”
“是！”炮手们齐声应诺，将火箭的箭头蘸满火油，架在炮口。
李昊站在燕子矶的最高处，手中握着一枚铜哨。他知道，这场战斗的胜负，就取决于那一声哨响——哨响之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哨响之后，将是尸横遍野的修罗场。
北岸的阿济格，此刻却毫无察觉。他骑着马，跟在第一批木筏后面，手中握着腰刀，嘴里骂骂咧咧：“快点！快点！李昊的小崽子还在睡觉呢！”
木筏撞击着浮桥，发出“砰砰”的声响。清军士兵们挤在木筏上，有的拿着盾牌，有的举着火把，还有的背着粮袋——他们以为，渡过这条江，就能踏平江南，升官发财。
但他们不知道，死亡已经张开了獠牙。
王铁锤的瞳孔骤然收缩：第一批木筏已经进入浮雷的攻击范围！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拉紧了手中的细绳——
“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