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猎虎村的篝火在村口栅栏后明明灭灭。韩振紧了紧手中的灵铁矛，矛身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却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安定。这矛是韩烨前几日送来的，说是“新法子锻的”，比寻常铁矛沉了三成，矛尖却亮得能映出人影。他起初只当是儿子手艺精进，直到方才握在手里，才觉出几分不同——挥舞时竟隐隐带着股穿风的锐劲。
“振哥，你说那畜生真会来？”旁边的猎户王二搓着冻红的手，声音发颤。半个时辰前，巡逻队在西坡发现了被啃食干净的牛骨，那咬痕绝非寻常野兽所有，倒像是村里老人说过的妖兽。
韩振还没来得及回话，栅栏外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刮擦声，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木头断裂声。众人瞬间噤声，火把齐刷刷照向声音来源处，只见一道黑影如疾风般撞在栅栏上，碗口粗的木柱竟应声弯了个弧度。
“来了！”有人低喝一声，手忙脚乱地举起刀剑。
黑影落地时带起一阵腥风，借着火光能看清它半人高的身躯，一身黑毛在月光下泛着油光，铜铃大的眼睛里闪烁着幽绿的凶光——正是行商口中提过的黑风狼，一阶巅峰妖兽，以速度和利爪闻名。
黑风狼落地的瞬间便弓起身子，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前爪在地上刨出深深的土坑。王二壮着胆子射出一箭，铁箭擦着狼耳飞过，竟被它脖颈处的鬃毛弹开，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没用的！这畜生皮硬得很！”王二脸都白了。另一名巡逻队员挥刀砍去，刀刃劈在狼背上，发出“铛”的一声脆响，仿佛砍在铁块上，刀刃反而卷了个缺口。
黑风狼吃痛，猛地转身一爪拍去，那队员惨叫着被扫飞出去，撞在栅栏上昏死过去。鲜血顺着狼爪滴落，空气中的血腥味瞬间浓郁起来，刺激得它更加狂暴。
韩振心头一沉。他年轻时跟着商队见过修士斩妖，知道妖兽与凡兽的天差地别，寻常铁器根本破不了防。可此刻村里的青壮大多守在别处，他们这队只剩下五人，若是拦不住……他不敢想下去，只能死死攥紧手中的灵铁矛，将韩烨叮嘱的话在心里默念一遍：“矛尖朝它前腿根刺，那里毛稀。”
黑风狼盯上了韩振，低吼一声后猛地扑来，腥臭的风扑面而来。韩振瞳孔骤缩，依着多年打猎的本能侧身躲闪，同时将灵铁矛横在胸前。狼爪拍在矛杆上，巨大的力道让他手臂发麻，险些脱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忽然想起韩烨锻造时特意加重的矛尾——“这样能借势转身”。念头闪过，他顺势旋身，借着狼爪的冲力将矛尖带起，精准地刺向黑风狼的前腿根部。
“噗嗤！”
不同于刚才的钝响，这次矛尖竟没入了寸许，黑风狼痛得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踉跄着后退几步。韩振自己都愣住了，低头看向矛尖——那里刻着一道极浅的纹路，是韩烨偷偷加上的“锐”字灵文。方才他灌注全力时，似乎有一丝微弱的热流顺着手臂涌入矛身，那纹路竟亮了一下。
“这……这矛……”王二惊得说不出话。
黑风狼受了伤，凶性更盛，不顾流血的前腿再次猛冲。这次韩振有了底气，他深吸一口气，回忆着韩烨教的法子，将体内那点常年打铁练出的蛮力集中在手臂，灌注于矛身。矛尖的“锐”字灵文又亮了起来，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震颤。
“喝！”他暴喝一声，灵铁矛如毒蛇出洞，直刺黑风狼的咽喉。黑风狼下意识偏头，矛尖擦着它的脖颈划过，带起一串血珠，深可见骨。
“有效！这铁矛能伤到它！”有人大喊起来，士气顿时高涨。王二捡起地上的砍刀，虽然刀刃卷了，却还是壮着胆子砍向黑风狼的后腿。另一名队员则搬起石头，狠狠砸向狼头。
黑风狼腹背受敌，脖颈处的伤口不断流血，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它凶狠地看了韩振一眼，那眼神里除了愤怒，竟还有一丝忌惮——忌惮那杆能伤到它的铁矛。
韩振没有追击。他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更清楚这头黑风狼只是受伤，并未失去战斗力。他守在栅栏缺口前，灵铁矛斜指地面，矛尖的血迹顺着纹路缓缓滑落，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黑风狼又咆哮了几声，见巡逻队阵脚不乱，尤其是那杆铁矛始终对着自己，终于夹着尾巴，一瘸一拐地消失在密林深处。
直到黑影彻底不见，众人才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王二凑到韩振身边，小心翼翼地摸着灵铁矛：“振哥，这矛……真是韩烨那小子打的？”
韩振点点头，握紧了矛杆。他想起韩烨送矛时，那孩子低头说了句：“爹，这矛结实，能护着你。”当时只当是孩子的孝心，此刻才明白，这哪里是结实，分明是藏着他看不懂的门道。
“回去吧，”韩振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告诉村里人，今夜没事了。还有……别多问这铁矛的事。”
他知道，儿子身上藏着秘密。但此刻，他只觉得庆幸——庆幸韩烨有这样的本事，庆幸这杆灵铁矛，保住了村口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