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器铺的后院被临时清出一片空地，熔炼炉的火焰被调至最缓，只余一团暗红的火光舔舐着炉膛。韩烨将破妄剑平放在青石台上，剑身倒映着他专注的神情，剑脊处那道淡淡的血痕——是他此前以精血喂养时留下的印记，此刻正微微发烫。
吴昊端来一盆温水，放在旁边的木架上，看着韩烨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碗，碗中盛着约半碗鲜红的液体，正是刚才取的心头血。他忍不住问道：“东家，用心头血炼剑，会不会太伤元气？”
韩烨拿起一块细棉布，蘸着温水擦拭剑身，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寻常炼器自然不必如此，但要孕育器灵，必须让灵器与自身建立最深的联系。”他侧过脸，火光在他眼中跳跃，“心头血蕴含修士最本源的生命之力，只有用它，才能唤醒器身潜藏的灵性。”
他将棉布放下，提起白玉小碗，指尖悬在剑刃上方。破妄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剑身开始轻微震颤，剑身上的“破风纹”与“凝锐纹”浮现出来，如同两条游走的光带，在金属表面流转不定。
“《器灵培育术》中说，初次喂养需‘以血为引，以灵为种’。”韩烨深吸一口气，手腕微倾，将心头血缓缓倒在剑脊的血痕处。
鲜红的血液触及剑身的瞬间，仿佛滴入了滚烫的油锅，“滋”的一声腾起一缕血色雾气。但奇怪的是，雾气并未消散，反而像有生命般缠绕着剑身旋转，最终被那些浮现的灵纹一一吸收。剑脊的血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鲜红、饱满，仿佛一条苏醒的血脉，沿着灵纹向剑尖蔓延。
韩烨立刻闭上双眼，运转《九转玄功》，将丹田内的炼体本源气引导至指尖。当指尖触碰到剑身时，一股温热的触感传来，仿佛在与另一个生命进行对话。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心头血正在被剑身吸收，而那些灵纹则像是贪婪的幼苗，在血液的滋养下变得愈发活跃。
“接下来，是‘以灵识为种’。”韩烨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他将一缕微弱的灵识从眉心引出，顺着指尖注入剑身。
这是整个过程中最凶险的一步。《器灵培育术》中再三告诫，灵识与灵器融合时，若灵器灵性不足，或是修士心神失守，轻则灵识受损，重则变成白痴。韩烨不敢大意，将《九转玄功》的炼体本源气包裹在灵识外层，形成一层金色的护罩——这是他结合炼体术想出的办法，既能保护灵识，又能借助本源气的生命之力，促进灵识与器身的融合。
灵识进入剑身的瞬间，韩烨仿佛置身于一个混沌的空间。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无数闪烁的光点在游荡——那是构成破妄剑的金属分子，而那些流动的光带，则是他铭刻的灵纹。他的灵识如同一点萤火，在这片混沌中缓缓飞行，寻找着可以扎根的“土壤”。
忽然，前方出现一团微弱的光晕，那光晕散发着与他同源的气息——正是被剑身吸收的心头血所化！韩烨心中一喜，控制着灵识向光晕飞去。当灵识与光晕接触的刹那，整个混沌空间剧烈震动起来，无数光点向中心汇聚，灵纹光带也缠绕过来，将灵识与光晕紧紧包裹在中央。
“嗡——”
破妄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震得院中的熔炼炉都嗡嗡作响。吴昊惊讶地发现，剑身表面的灵纹不再是单纯的光带，而是凝结成了一个个模糊的符文，这些符文相互碰撞、融合，最终化作一个拳头大小的光团，悬浮在剑脊上方。
光团呈淡金色，隐隐能看到里面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闪烁，像是一个刚刚诞生的生命，正在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
韩烨猛地睁开眼，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脸色也苍白了几分，但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成了……灵种已生！”他看着那个光团，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难掩激动，“这就是器灵的雏形。”
光团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微微颤动了一下，向他的方向飘来，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指尖。韩烨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意识传来，那意识中没有复杂的情绪，只有纯粹的依赖与信任，像是刚出生的幼兽对母亲的依恋。
“接下来，要让它熟悉剑身，与灵纹彻底融合。”韩烨拿起破妄剑，手腕轻抖，剑身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圆弧。光团如同最灵巧的影子，随着剑身的移动而飘动，所过之处，灵纹的光芒变得更加明亮。
他开始演练一套基础的剑法，没有动用灵气，只是单纯地挥舞剑身。破妄剑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剑速越来越快，带起的风声如同呼啸的龙吟。光团在剑身上跳跃、穿梭，每一次穿过灵纹，光团的光芒便浓郁一分，剑身的灵纹也变得更加凝实。
一个时辰后，韩烨收剑而立，微微喘息。破妄剑上的光团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剑身上更加灵动的灵纹——那些灵纹不再是固定的图案，而是能随着他的心意自由流动、组合。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破妄剑之间建立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联系，仿佛剑身成了他手臂的延伸，甚至能预判他的想法。
“试试它的威力。”韩烨看向院角那块用来测试灵器的玄铁靶。
他没有刻意瞄准，只是凭着与器灵的感应，随手挥出一剑。
“嗤！”
一道凝练的金色剑气破空而出，速度比以往快了近三成，而且在飞行过程中，剑气竟然自动调整了轨迹，避开了靶心周围的凸起，精准地斩在靶心最薄弱的位置。
“铛！”
玄铁靶应声而裂，断面光滑如镜，比之前用灵晶之力斩出的痕迹更加平整。更令人惊讶的是，剑气斩中靶心后并未消散，而是反弹回来，绕着韩烨盘旋一周，才缓缓融入剑身——这是器灵在主动回收灵气！
吴昊看得目瞪口呆：“东……东家，这剑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韩烨抚摸着剑身，能感觉到器灵传来一阵得意的情绪，像是在等待夸奖。他笑了笑，将一丝本源气注入剑身，算是奖励。“它确实有了‘想法’，虽然还很稚嫩，但已经能理解我的意图，甚至能自主优化攻击轨迹。”
他想起《器灵培育术》中的描述：器灵初期如同稚童，需以灵气、妖核不断喂养，才能逐渐成长。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玄灵境妖兽的妖核，放在剑刃上。妖核刚一接触剑身，便被灵纹包裹，瞬间化作一团精纯的灵力，被器灵吸收。剑身上的光芒亮了几分，器灵传来一阵满足的情绪。
“以后，你就叫‘破妄’吧，与剑同名。”韩烨轻声说道。
剑身轻轻震颤，发出一声清脆的剑鸣，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就在这时，前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韩先生在吗？秦家有急事相求！”
韩烨与吴昊对视一眼，都是一愣。秦家此刻来找，多半是为了黑风谷决战的灵器。他将破妄剑归鞘，对吴昊道：“把院子收拾一下，我去看看。”
来到前院，只见秦家的管事正焦急地踱步，见到韩烨便连忙上前：“韩先生，可算找到您了！家主让小的来问问，那十把战刀何时能好？黑风谷的决战定在明日清晨，若是兵器跟不上……”
韩烨打断他：“不必担心，今夜便可完工。”
管事脸上露出喜色：“太好了！家主说，只要兵器合用，报酬再加三成！”
韩烨点点头，转身走向熔炼炉。他看着炉膛中暗红的火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正好，用秦家的订单，来检验一下破妄的真正实力。
他将一块玄铁投入熔炉，同时拔出破妄剑。剑身在空中划过一道流光，主动斩向熔炉中即将融化的玄铁，剑身上的灵纹闪烁，将一股精纯的灵气注入玄铁之中。
这一次，不再是韩烨主导炼器，而是他与破妄并肩协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