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银般倾泻在布拉格沉睡的街道上，哥特式建筑的尖顶在夜色中勾勒出锯齿状的剪影。
整座城市仿佛被裹在了一层薄纱之中，只有零星几扇窗户还透出烛火的微光。
只见切尔尼快步穿过深夜的布拉格街道，银链在月光下不安地晃动。他刻意选择偏僻的小巷，但急促的脚步声仍在石板路上发出回响。
这位胡斯派长老的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圣杯徽记，仿佛在寻求某种慰藉。
在他告退的街角，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静静停驻。
车夫站在阴影中，身形挺拔如松。切尔尼敏锐地注意到几个细节——车夫握缰绳的姿势带着军人的硬朗，站姿重心沉稳，眼神平淡地扫视着四周。
更令人心惊的是，尽管穿着平民服饰，但靴子上隐约可见骑兵马刺的痕迹。
切尔尼心中一喜，停下了无意识捻着圣杯徽记的手指。
猜对了！那位陛下在城堡前的三下轻叩果然是个暗号。
这位胡斯派长老强压住心头的激动，快步来到马车旁边。
车夫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长老请上车。”声音低沉而简洁，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
切尔尼深吸一口气，踏入昏暗的车厢。
车厢内弥漫着皮革和淡淡檀香的气息。
他注意到座椅上铺着匈牙利特有的绣花坐垫，角落还放着一卷摊开的地图——正是波西米亚与匈牙利边境的详细地形图。
马车开始平稳行驶，切尔尼借着窗帘缝隙观察外界。
他们正沿着伏尔塔瓦河岸行驶，这个路线恰好避开了所有天主派贵族的宅邸。
车夫驾驭技术娴熟，在每个转弯前都会轻轻叩击车壁示意。
当马车经过查理大桥时，切尔尼注意到桥头守卫的士兵对马车视若无睹。
这个发现让他更加确信——拉斯洛的势力早已渗透布拉格的各个关键节点。
车夫突然开口，声音依然平静：“陛下欣赏聪明人。”这句话看似没头没尾，却让切尔尼心头一震。
这是在肯定他正确解读了那个暗号，也是在暗示接下来的谈话方向。
马车最终停在一座看似普通的商人宅院前。车夫率先下车，右手始终按在佩剑附近：“请随我来。”
切尔尼整理了下衣袍，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扇门后的交谈将会改变整个波西米亚的命运。
而拉斯洛选择在深夜密会，又用如此隐秘的方式接头，显然有着重要谋划。
办大事开小会，重要事情总是由少数人决断...
当一扇橡木门无声开启时，切尔尼看到了坐在烛光下的拉斯洛。
年轻的君王正专注地看着地图，平静的眼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你来了。”拉斯洛抬起头，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一刻，切尔尼明白，他赌对了。这场深夜密会，将决定胡斯派乃至整个波西米亚的未来。
而他所要做的，就是展现出足够的价值，赢得这位年轻君王的信任。
只见切尔尼快步上前，激动得连声音都有些发颤：“陛下，您的《论教会改革》我拜读过无数遍...”
他双手微微颤抖地从怀中取出一本羊皮封面的小册子，书页边缘已经磨损，“特别是关于信仰应当服务生活的论述，简直道出了我们的心声！”
烛光下，拉斯洛注意到书页上密密麻麻的批注，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暖意。
“看来情报网的消息确实准确...”他心中暗忖。
而后只见拉斯洛优雅地抬手示意切尔尼就座，亲自为他斟了一杯葡萄酒。
这个亲切的举动让切尔尼受宠若惊，差点打翻酒杯。
“果然如情报所说，急躁又冲动...”拉斯洛唇角微扬，“连基本的礼仪都忘了，但这份真诚反而难得。”
“能遇到知音，是作者的幸运。”拉斯洛的声音温和，黑色的眼眸中闪着睿智的光。
他注意到切尔尼在接过酒杯时，手指因激动而微微发抖，书页上的批注字迹也带着急切的气息。
切尔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深红色的酒液稍稍平复了他的心绪。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起身向拉斯洛行礼：“抱歉陛下，是我太急躁了...”
拉斯洛轻轻摆手示意他坐下：“真诚比礼仪更珍贵。”他亲自又为切尔尼斟了一杯酒，“不过改革确实需要冷静的头脑。”
烛光在酒杯中摇曳，映出切尔尼逐渐平静的面容。
他小心地将那本珍贵的书册收好，整理了下衣袍，这才用更沉稳的语气开口：“陛下说得对。胡斯派这些年来就是因为太过急躁，才处处受制。”
拉斯洛满意地点头：“明智的判断。”他指尖轻点桌面，“波西米亚需要的是循序渐进的改革，并非又一场战争。”
“说说你的计划。”拉斯洛将一块杏仁饼推到他面前，动作随意得如同老友闲谈。
切尔尼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另一卷文书：“我们准备先从礼拜语言开始...”
他展开方案时，注意到眼前这位陛下专注的神情，心头涌起久违的希望...